隔天一早妈妈跟哥哥就不见人影,我看着坐在客厅的爸爸,端起我的早餐就往他旁边凑去。 「爸爸,哥哥在唸妈妈的时候你在场吧?」 他的头微低,穿过老花眼镜的上方看向我,语气平淡地问:「怎样?」 「那……你有没有听见他们都说了什么?」 知道我要问的是这件事情以后,他又把视线移回报纸上,「想知道?」 我点点头,虽然他未必看得到。 「嗯,这个嘛……我刚吃完早餐现在想吃水果了,要是有切好的苹果该有多好呀。」 「……」他这辈子肯定是狐狸转世的! 我切完一盘苹果,又从新回到座位拿起我才吃了一半的吐司接着啃,「先告诉我再给你吃!」我把盘子移到爸爸手伸勾不到的地方。 他的手落了个空,不过表情倒表现得无所谓,「你在学校上课不是画了一张人像素描吗?」 此话一出,我惊讶到马上脱口:「你怎么知道?」 那时候我画了妈妈,样子是她穿着日常服装露牙笑的时候,也是她最不常见到的样子。本来就只是我要拿来收藏起来的,根本不想被妈妈知道,所以我全家人都没说。 「哥哥把那张图拿去比赛,得了个全国第二名回来,拿着那张图跟奖状,大半夜的跟你妈在客厅谈了一个晚上。」 「啊?就这样?」 「当然不只这样,」爸爸拿着叉子指了指我斜前方的苹果,「先表示一下吧。」 「……」我又把那盘已经微微氧化的苹果拉回来面前。 从爸爸那边听完,大致上就是哥哥用了好几个晚上跟妈妈讨论这件事情,除了拿着得奖的奖状证明我的天分外,哥哥也把关于之前被妈妈牵制住的想法都讲了出来,听说两个人还说得一把眼泪、一把鼻涕的。 真想看看那时候的情况,一定很新奇。 当然我们能够说开是很好,但我现在在意的事情还是,为什么我的画会被发现?我明明藏得很隐密呀。 ……不对,准确来说也不是完全隐密。 去除掉学校的人以外,只有一个人知道,知道这张画的存在,甚至能猜到我把它藏在哪里。 为了不莫名冤枉我怀疑的那个人,晚上哥哥回来后我抓着他就是质问一番,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我躲进房间给他打了电话。 在我打的第二通才被接起,那头有吵杂的音乐声,虽然不是清楚,像是一个密闭空间外传来的声音。 「干嘛?长话短说,我这边有点忙。」 「你在上班?」 「嗯。」 「我画那张素描的事情你干嘛跟我哥说?」 宇琛哥沉默了几秒鐘,然后轻笑出声:「我不说你以为你妈会放过你呀?」 「那、那你也不能──」 「顾今夕,既然有那个天分就不要浪费掉,人生中的每一秒都是可以后悔的,但是就止于后悔,对现状依然改变不了什么。全国第二名那张奖状,就足够证明你的实力是可以的,而阿姨缺少的,正是能够证明你自己的东西。」 他说完换我沉思了好一阵子。 一直以来我确实坚信在自己有天份这件事情上,但却没有实际的作为,妈妈也许也认为我只是一腔热血、说说的而已,所以才一直担心着,又碍于我们之间缺少沟通,才会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。 「小夕你很聪明,只是在某些地方上真的笨得要死。我说的话能够好好明白吧?」 「……我知道啦!真是谢谢你的称讚了。」在让人生气这件事情上,宇琛哥总是能做得十分到位。 我听着杂乱却带着轻快、有节奏的音乐,开口问:「你在酒吧唱歌呀?」 「嗯。」简简单单的一个回覆,他的语气带点愉悦,之中我感觉还有一丝骄傲的情绪在。 「嘁,我长这么大,都还没听你给我唱过一首歌。」说到这里我就不开心了。 听哥哥说他在大学是社团主唱,在那个时候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,只要听过他唱歌的人都会被折服。呵,我可是至今跟他生活了十五年都没听过他唱歌,怕不是宇琛哥偷偷塞钱给哥哥,让他把自己的过去说得辉煌一点吧? 「没有吗?」 「没、有!」 「是喔。」他偷笑的声音全被我听到耳里,接着又想到了什么,憋着笑说:「生日快乐歌不是歌吗?」 「……」我心中千百万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无奈,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掛了电话。 虽然他把我的秘密说出去,但其实还是要感谢他,参加全国国中组绘画比赛的念头,哥哥说也是宇琛哥提出来的,哥哥还说,他在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抱着一种「绝对会得奖」的态度说着,那一百二十万分诚恳的眼神是哥哥跟他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没看过的。 也不知道他对我是哪里来的自信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