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桓本以为男子是忠君才不得已出此和谈下策,想要尽快去寻太子,听到后面的话,气得结舌:“你、你,你林从安简直白读圣贤书,既不忠君,也不为民,不仅枉费廉公昔日向我举荐之心,连我也白长这双眼,还对你多有赞赏和看重。” 林业绥均一笑置之,不徐不疾道:“自汉代世家豪族开始与皇权分掌天下始,多少帝王都是士族动手杀的,士族何时懂得忠君二字?论为民,天下田地数万顷,世家占九分,士族眼中又几时看见过天下万民?我以往读圣贤书,忠君为民皆是为了博陵林氏,既东宫已到如此地步,再费力也难分输赢,何不选个胜算大的。王烹已随我一同写信给新帝,指认东宫谋反,我劝王将军也尽快割席,莫要拉着太原王氏跳入深渊。” 王桓咬着一口黄牙,愤而怒骂:“那个逆子,他竟敢辱没我王氏的家风!” 太原王氏族训:[不弑君,不妄言。] 林业绥冷漠待之。 “为王将军卸甲。” * 金乌西坠时,庭院点起灯来。 仆妇来来往往的烧水、提水,西屋里的人更是进了又出,无不扼腕叹息或是焦虑摇头。 在外间的红鸢点亮烛台,立即便吹熄火绒,用手护着火,走到内室去,将坐床旁的羊头铜灯亮起。 柔和昏黄的一囊火光下,便见疼了整日的女子冷汗涔涔,鬓边与额角的乌发被打湿,细长的手指也死死抠住矮几边沿,不点而朱的唇也失了血色,贝齿也早已合不起来,唇齿微开,竭力喘息着,发出极弱的“嗬嗬”声。 红鸢忙放下烛台,拿起小几上的帕子给女子擦汗:“大奶奶要是疼,便喊出来。” 不断收缩的疼痛越发强起来,间隔也一次比一次短,胎儿就快要进产户了,浑身都变得粘腻的宝因已快坚持不住,只能咬舌尖来保持清醒:“稳婆和...带下医怎么还没来?” 红鸢一口气哽在喉咙里,想起外面那些拦人的禁卫,只能模糊回道:“玉藻姐姐已亲自去了。” 阵痛要将意识模糊之际,宝因掐着手指,咬舌尖的力道也愈大大起来,微微偏头望向夜色,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凄凉。 在这种无助与绝望快要淹没女子的时候,一道雀跃的声音使得火苗颤动:“来了!来了!” 红鸢一瞬间便抬起头,欣喜看过去,稳婆和带下医前后走进来。 宝因瞧去一眼,忽觉稳婆有些陌生,只是烛火闪烁,不太真切,正想问时,人也瞬间失了力气。 稳婆被吓了跳,蹲下看了看产户,连骂带吼道:“还不快把绥大奶奶扶过去,胎头都已经瞧见了。” 两个仆妇赶紧合力扶起女子躺在四面无围的产床上,又搬了同高的桌几在一旁,将三四个烛台放过去照亮。 侍婢纷纷端着热水和干巾帕进来。 宝因神思已经有些混沌。 带下医简单探脉后,立即催促:“可有熬煮好的汤参?” 红鸢见离得最近的玉藻心不在焉的,也顾不得喊她,连声说有,然后转身就去端来,跪在产床旁,一匙匙的喂进去,同时也润了女子干巴巴的唇肉。 没一会儿,便发动起来。 咬破的舌尖泛着丝丝的疼,宝因咬牙,握着子安贝,随阵痛用力,痛感散去,便歇息,如此几番下来,产户被胎儿一点点撑大。 而玉藻早已游离,满心想的是那郑大郎一听胎儿快出事,急得跟什么似的,二话不说去请稳婆,便连带下医都是宫里的。 直到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才唤回了她。 躺在产床上的宝因也卸去所有力气,任由仆妇侍婢擦着下身,即使困乏极了,也始终不愿合上,一直望着稳婆手里所抱的襁褓。 她用尽一切的努力伸出手去,突然很迫切的想要看一看这个孩子,杏眸泛着水光,随后便有泪水滑入鬓发之中。 稳婆闪了闪,似乎有意不让女子得逞,笑道:“还得先去给郎君洗身,然后再抱来给大奶奶瞧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