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打紧的,府内的事情更要紧。”宝因闻声微笑,“今日也不必为我梳妆了。” 李秀听出女子说话没什么力气,面色有虞,狐疑了会儿:“大奶的病不是痊愈了吗?怎么今日面色瞧着还如此不好?” “许是昨夜又受了些凉。”宝因轻咳两声,抬手顺了顺胸口,笑起来也是勉勉强强没精神头的样子,“人只要开始病起来,哪能这么轻易就好呢,病根已是留在身子里,稍微一点风就能倒下。” 说罢一声叹息,将手中的翠玉簪钗递给榻旁的仆妇:“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太太的话,是我对不起嫂子对我们婆媳的心,如今我病了还得仰仗嫂子帮我。” 李秀假意推迟了几回,见女子执意要给,才接过掩在袖中,一副未放在心上的模样陪笑道:“大奶奶说的是哪里话,我和姑氏受林府的恩,姑氏常与我说,侍奉林府就要如同自个家,一家人总有个磕磕碰碰,哪有什么对得起与对不起。” “那我便也不客气了。”宝因得到对方的话,像是心中的郁结终于散去,语气也稍轻快起来,“昨夜春昔院的侍女来说,三娘经过几日施针已醒,只是不巧我病了,还得劳烦嫂子替我去瞧瞧。” 李秀欸了声,当即就应下来。 最近这大奶奶每日都在春昔院陪着昏迷不醒的林妙意。 作者有话说: 第22章 李秀走出微明院后,脚下慢移,低头从袖中拿出那支簪钗来看,水滴似的绿翠被掐丝祥云纹样的金色所裹,做工极巧,顶端前嵌入金色小环,坠下的流苏末尾挂有金蟾蜍,若不喜亦可拆卸。 这只小金蟾蜍原先只是因脚步而轻微动动,下瞬即蓦地剧烈晃动,她握簪的手也被从胸前移位至旁侧,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稍往后退了几步。 视线挪过去,一个侍女已经先跪在地上。 “我低头没瞧路,难道你也没瞧?怎么直往我身上撞?要是把大奶奶赏的东西给撞碎了,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府去了。”李秀肚里还压着昨夜的火,直接将这火给撞了出来,上前伸手就是使劲一拧,牙也咬着,面目微狰狞,还使劲啐了口,“真是个下作东西!” 小侍女垂着脑袋,没多少肉的胳膊被人拧的生疼,像是要被拧下来,指甲也多少嵌入了肉里,可她半声也不敢吭,只是紧抿着唇齿,身子抖着,脸朝下的地上被泪滴打湿。 她去年入府时,便有好心姐姐说过眼前这个仆妇要比对正经主子还要小心侍奉。 尤其是经过那件事后,连府里的绥大奶奶都奈她不能如何。 李秀把心里的火发完,身心都畅快许多,冷嗤一声,迈步径直走过,也不顾脚下是否踩到什么。 她随手将簪钗插入发髻,玉料金料倒算是好的,但也不稀奇。 不过是工艺新奇些。 走远没多久,便被人扯进了一道垂花门里,李秀瞧清楚是谁后,扭头就往地上吐了口痰:“你今儿又不当差,不去找你那个心肝宝贝,来拉扯我作甚?” 要真做出什么休妻、杀妻之事,胡兴是不敢的,何况他们都已商量好,如今只管一个劲的赔笑:“不是说好了,她若生下儿子,抱回来给你养,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。” 李秀也不再说什么,自从几年前伤到根就怀不上了,昨夜胡兴又铁了心的不再管她,任她要死要活,摆明是不肯收手,她也就想明白了,拴着不如把链子放长,只要拉一拉链子还能回家就成,不踏进阎王殿就能白得个儿子。 察觉男人伸手要来摸自己发髻上的东西,她直接怒瞪过去:“这是绥大奶奶赏下来的东西,你倒是也敢拿去送?” “她可不要你这些东西。”胡兴收回手,心思被戳破后,满脸不屑,“你这又是要往哪儿去?” “春昔院。”李秀斜着白了几眼,真是蛙黾在沟中,求吃天鹅肉,“那边来人说是三娘子醒了,恰好绥大奶奶病了,托我去看看。” 胡兴站在原地,看着李秀离开的背影,有了新的打算。 - 微明院堂屋东侧的高几上,摆有一座小巧的铜刻滴漏,水顺着几个铜壶由高往低流下,嘀嗒几声后,箭标指向酉正,时辰钟则慢了几瞬。 天也早被黑色所席卷,没有分毫亮色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