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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


    可沈雁清却跟个没事人似的,甚至还有心情练字。

    “你说会是仇家寻仇吗?”纪榛问,“若真是谋财害命,手段不至于这样残忍。”

    沈雁清在宣纸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“静”字,落下最后一笔才道:“有人替你杀他,不好吗?”

    宴会上纪榛曾说要兄长杀了江南刺史之言。

    “我那是气头上的话,他的死与我何干?”纪榛生怕跟这事扯上关系,有些结巴,“再说了,他罪不至此。”

    沈雁清将宣纸放置一旁,眉眼冷凝,“你同情他?”

    同情一个曾出言调戏,甚至对自己有所企图的好色之徒?

    纪榛心性纯真,纪家这些年的刀光剑影他一概不知,自然也听不得如此血腥之事。他想了想道:“我只是觉得不必下这样的狠手,那贼人未免太残暴。”

    沈雁清轻哼一声,听不出好歹。

    纪榛还在猜测凶手的来路,“杀江南刺史的会是江洋大盗,还是雇来的杀手呢,他杀人的时候不会害怕吗,又或者背后有人指使.....”

    沈雁清状若随意地问了句,“若真是有人指使呢?”

    “那幕后之人定是暴虐成性,才做出这样狠戾不仁之事。”

    纪榛越说越恐惧,担心隔墙有耳,自己说的话会被听了去以至招惹祸端,不由得起身小跑到沈雁清身旁寻求安全感。

    他抱住沈雁清的手臂,嘟囔道:“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,我有点害怕.....”

    沈雁清垂眸看他,“你怕什么?”

    纪榛压低声音,“我都怕。”

    不管是穷凶恶极的凶徒,还是真有背后指使者,他都畏惧。

    沈雁清极为轻微地蹙了蹙眉。

    纪榛又依赖地往对方怀里靠了点,小声说:“不过有你在,我就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沈雁清神色难辨,末了,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回应。

    江南刺史被杀一案交由府衙办理,可是还没等找出凶手,先牵扯出了刺史收受贿赂、收刮民脂民膏的丑事。百姓路过刺史府门前都要啐上一口唾沫,纷纷道刺史死有余辜,更有甚者拉帮结派要求府衙不再探查刺史背后死因。

    沈雁清虽只是一个七品官,但到底在天子眼下当差,说的话颇有重量。

    府衙来问他是否要继续办案之时,他沉默两瞬道:“既是民心所向,便结案吧。”

    一句民心所向,让府衙有了结案的底气。

    无人会为一个已死去的贪官多加奔波,此事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离开江南的前一天,沈雁清终于办完了公事,纪榛缠着对方陪他游玩。

    江南处处好风光,好花好景好时节。纪榛玩心大起,撒欢儿地跑,不小心跑远了,沈雁清只需要一个眼神,他就会乖乖地又凑到对方身边。

    彩绳也是在这日编织的。

    湖边一对满头白发的夫妇摆了个小摊在卖各色丝线,纪榛好奇地探过去瞧。

    老婆婆牙都掉光了,说话有些含糊,“少年郎可有意中人,买了老太婆的彩绳可佑你二人甜甜蜜蜜,白头偕老。”

    这些吉利话只不过是博个好彩,但两个耄耋老人无疑是活招牌,纪榛信了,亦期盼着能与沈雁清百年好合。

    他拽着沈雁清不让走,眼瞳灿亮,“我要这个,你编给我。”

    沈雁清不肯陪他胡闹,“天色将暗,该回驿站了。”

    无论纪榛如何央求,沈雁清都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老大爷看出二人的关系,口齿不清说:“讨了媳妇是用来疼的,你这人,怎如此不知好歹,小心媳妇嫌弃你,跟人跑了去!”

    沈雁清面不改色,只问纪榛,“你走不走?”

    纪榛闹起了脾气,闷闷地抱着腿蹲下来,“不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自己回去。”

    纪榛头也不抬,扒拉着彩线。半晌,见沈雁清真抛下他离开,难过地咬紧了唇。

    沈雁清讨厌他都来不及,怎会想与他白头偕老呢,可就算是他一厢情愿也好,人总要有些念想。

    老夫妇见纪榛伤神,安慰道:“不管他,老太婆教你编绳。”

    纪榛勉强打起精神学习,可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,几条彩线在他手中绕来绕去打了结。

    他怎么编都不得要领,悠悠叹气:“我太笨了,编不好。”

    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到,还妄想与沈雁清相守一生,简直是水中抓月。

    纪榛眼圈微红,气馁地将彩线递出去,“我不编了.....”

   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夺走被他缠成麻团的彩线。

    纪榛惊讶仰面望去。沈雁清去而复返,立于璀璨的黄昏里,身后是漫天流彩的火烧云。金光落在他的眉睫,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,他低首看着怔然的纪榛,轻声说:“只此一次。”

    说罢,在纪榛还未反应过来时,m.bOWUCHINA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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