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王世子是何时到北境的,他竟亲自来了。 芙蕖一把伸手抓掉蒙眼的黑布。 入目是一个山穴,吊在峭壁上,前后进退倒是宽敞,借着从浓雾中透出的日光,芙蕖眨了眨眼,看清了众人簇拥中的陈王世子,陈宝愈。 老天似乎开惯了玩笑,给了她当头一棒还不够,后续接二连三的狠狠敲了下来。 芙蕖第一眼见到他,只觉得眼熟。 再仔细端详,记忆慢慢地回溯到了源头。 兖州,金瓯赌坊。 那天,她应约上楼,在崔少东家的牌局上,见过这个人。 当时他就坐在崔少东家的左首,全程一言不发,芙蕖还多打量了他好几眼。 难怪他不肯做声,有原因的,芙蕖认声不认人,只要他开口,必定当场暴露。 芙蕖喃喃道:“错了,从刚开始就错了……”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踏进了别人的圈套里? 一定要比太平赌坊更早! 陈宝愈也伸手去抬芙蕖的下巴,动作与刚刚的谢慈如出一辙。 可芙蕖不是盈盈,不肯卖他一个面子,偏头躲了。 她直视陈宝愈的双眼,道:“你在赌坊的暗场里,故意当着我的面吐露北境的隐秘,到底是何目的?” “你还真不笨呢,算是有个漂亮的脑子。”陈宝愈愉悦地感慨:“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正经人,所以我一直在猜你的谁的人。可能是我父王?皇上?先帝?亦或是那些藏得更深令我想不到的人?但我万万没想到,最后竟然是谢慈把你接回了府,此事太有意思了。” 芙蕖逐渐冷静下来,从陈宝愈的话中,剥悉他的意图。 陈宝愈笃定:“你从一开始就是谢慈的人!” 芙蕖低垂着眉眼,问:“世子爷,是我哪里露了破绽么?” 陈宝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,有那么一瞬间,在芙蕖看不到的地方,他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堪称怜悯的情绪,他说:“芙蕖姑娘,你的尾巴没切干净啊。早在你进太平赌坊之前,我就见过你。” 芙蕖断言:“不可能。” 陈宝愈挥了挥手,竟是不想再与她多言,吩咐手下的人把她看好,却也不许怠慢了她。 他本人从山穴旁边一跃而出,几下攀着石壁,蹿了上去,端的一副好身手。 这些人…… 燕京城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啊,各自躲在自己的王八壳里,暗中搅乱满城的风雨,各怀鬼胎。 银花照夜楼的杀手的行踪更是鬼神莫测,芙蕖从一开始就没敢妄想能从他们的手下逃脱。 如今人被困在了此地,她能做的,只有静下心来,伺机而动。 临渊道上的秘密败露,北境大营的军很快就会清剿到此地。 只要对方不起杀心,她总能等来转机。 临渊道上的变故传回了北境大营,荆韬才得知,原来那偷梁换柱的一千村民,只是个开胃菜而已,北鄂的老鼠都已经半只脚迈进他的门槛内了。 谢慈弄丢了自己人才摸到了北鄂人的藏身所在,见到了荆韬也很难露出好脸色,他只说了一句:“证据和证人,总得给我留一个。” 荆韬与他擦肩而过,道:“此事我来办。” 谢慈没有停步,三个村子里假扮成村民的人皆已受伏,难对付的是临渊道下藏着的人,那可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。荆韬这下有活干了,谢慈奔马回到北境大营,径直冲进自己的帐中,四下环顾,木榻上有一封信,用箭深深地钉在床板里。 谢慈伸手扯下信,展开,上书一行风骨极佳的字迹,是份邀约——“今夜子时,沧水塞,美人当前,聊聊。” 沧水塞。 谢慈瞧了一眼天色,倒是能赶得及,但是太被动了。 字条拧成一团,扔进了火里,谢慈并没有动身的意思,而是倒了一碗隔夜的凉茶,一口一口地抿下去,降下心头那股邪火。 天色渐晚。 北境大营的人调出了三波人马,留守营中的人便所剩无多。 神凫也回来过一次,听闻谢慈在帐中,还特意抽空过来瞧了一眼。 谢慈抚着头,半躺在榻上,衣领都扯散了一半,他身边也没个人盯着,好似已经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场。神凫皱眉,正打算上前唤醒他,谢慈却冷不丁开口:“今夜注意外面各个关塞的动静,尤其是沧水塞,很危险。” 神凫原地一愣:“谢大人何出此言?” 谢慈睁开眼,盯着帐顶透进来的夜色深沉,道:“营中空虚至此,你们大将军也不肯从各个关塞调兵回营,你还领会不到他的意思么?你觉得北鄂人得到消息,会不会趁机作乱,里应外合,搅合一通?” 神凫眼睛一亮,茅塞顿开。 紧接着他又不解:“那你又为何断定沧水塞尤其危险?” 谢慈不再理会他,手上的粗陶茶碗摔在他的脚边,滚了几圈,竟然没裂,赶客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