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果然是这么想的。 她从九岁起开始磨炼的这一双手,一旦没了,便等同于折了羽翼,挫了锋刃,形同废人。 是了,他要的就是一个废人,自甘困在谢府里为他洗手作羹汤。 芙蕖思来想去,只觉得荒唐。 当年扬州二十四桥分别那日,他们没什么好交换的物件,于是只各自留给彼此一句话。 芙蕖请他务必保重身体,以待来日。 谢慈却是送了她一句郑重其事的劝诫,原话她还记得清楚,他说——“此去你独身一人,前路风雨飘摇,你收一收顽劣的性子,能习得一技之长是最好,再不济,将来也可用以自保。” 此一时彼一时啊。 谢慈是贵人多忘事,想必早不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了吧。 芙蕖冷下了心神,瞧见谢慈在一旁若滋源由君羊叭把伞令七弃五散六滋,源多多欢迎加入无其事的看话本,只是半个多时辰过去,也不见他翻动一页,于是,心平静气说道:“我当不了正经姑娘,也躲不开那些诡谲算计,就算没了一双手,我还有别的,还有一条命呢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将帷帽端正扶好,故意不去看谢慈的脸色。 她等了很久,也不闻谢慈有什么动静,终究按捺不住,悄悄一抬眼。 却见他已经靠在车壁上合着眼睛睡着了。 芙蕖观察他的呼吸。 一起一伏深长且悠远,不像是装作的模样。 芙蕖便放肆了打量。 经过刚才的一番话,迟钝如芙蕖也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。 谢慈对她,似乎非同寻常。 是念念不忘那些年旧交情么? 正当她陷进自己的思量里,无法自拔时。 车夫在外轻敲了敲门,两短一长。 谢慈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。 芙蕖避之不及,便不避了,与他对视了一眼,默默藏回了帷帽后。 车夫在外头道:“主子,那位老师傅出府了。” 谢慈:“撵出门的?” 车夫道:“是送出门的,陈王府管家亲自送人出府。” 谢慈“嗯”了一声,对芙蕖道:“可以放心了,事成。” 许是看芙蕖依旧糊涂,不知其中详情,他便多解释了一句:“他给那具尸体上妆用的油彩里加了料,即将入夏,尸体存放不了太久,她的腐烂将最先从脸开始。” 芙蕖点头,示意自己明白了。 马车打道回府,进门时,遇着在二门处等候良久的老管家。 管家见了谢慈,便神色严肃地迎上前。 谢慈对这位管家有几分敬意,停下脚步,道:“谢伯?” 管家遣退了左右侍立的人,却不在乎芙蕖的存在,并不避着她,对谢慈道:“大人,约半个时辰前,陈王府世子派人上门送了一件礼物,说是赠与您的。” 谢慈一挑眉。 他们谢府可不曾与陈王府有过人情往来。 他问:“东西呢?” 管家抬手往花厅一请。 芙蕖紧跟在谢慈身后,踏进花厅,便见正对着门的桌案上,摆了一只方方正正的匣子,底下还用红木漆盘托着。 像是什么珍贵且精致的玩物。 指明送给谢慈的东西,在他回府之前,无人敢碰。 谢慈不疾不徐,踱着步子上前,一伸手,拨开了匣子。 芙蕖绕过他的身后,差一点站在了与他齐肩的位置,是以匣中的物件刚一见光,便大喇喇的落尽了她的眼睛里。 直叫她的心口也跟着一惊。 匣子里是一副骨牌! 雪白的牛骨镶着檀木。 价值不知凡几。 谢慈盯着那副牌半天,喜怒莫辨地开口:“什么意思,我又不好这口。” 管家道:“陈王世子托人带了句话,说——偶然淘得了这一副宝贝,放在他手里浪费,或许只有送到谢府里才不至于被辱没。” 谢慈向来不沾酒色嫖赌,燕京城内人尽皆知。 赠一副牌,还说什么不辱没…… 旁人听了只当他是在放屁,有心人可不敢大意。 打量谢府上下,唯一能不辱没这副牌的,也只有芙蕖了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