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唤从德的宦官浑身一僵,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。 他往前迈了几步,提着灯抬了抬,憧憧灯光照向那少女身后的一道长影,那人长身如玉,站在此端,玄色氅衣衬得他肤色更白。 火光透在他的眼中,眸色阴冷,静深如海。 “你要让她走去哪?” 此话一出,从德步子一虚险些从台阶上跌了下去,他赶忙弓腰颤声道: “回大将军的话……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,奴才该死,奴才掌嘴!”从德说完便抬手,耳光一声接一声地响彻此间。 一切发生得太快,玉姝抬首错愕地望向男人。 “将军……您还有伤在身,不若先让此人去请医官吧。”玉姝双手握住灯柄。 提及此事,从德掌嘴的手慢了稍许,他忐忑地凝向萧淮止,声音颤抖说: “方才奴才……回来路上瞧见……魏总管匆匆走过去,后面带着太医署的医官们一齐去了……崇明殿……” 萧淮止这才抬眼看他,默了默,掀动袍角转身走入殿内,尔后,他冷冷撂下一句: “将灯点上。” 从德听了这话,心底如释重负,停下了掌嘴的动作,双腮几下便已通红,肿痛迅速蔓延,但他咬着牙将灯笼里的灯芯取下,举着去将殿内灯盏尽数点燃。 待满殿通明后,从德才颔首站于侧边,窥了两眼,见萧淮止不动声息地将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,心中才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。 他这才循着萧淮止的目光,认真打量起那女子的容颜。 烛光辉煌,女子螓首低垂,密密的睫毛投下一层淡影,冰肌雪腮,清媚勾人,只需一眼,便已觉深刻。 而此刻,玉姝心中只思量着没了医官,萧淮止的伤又该如何? 思忖几息,玉姝忽的抬睫望向已坐在蟒椅上的萧淮止,她踯躅着问: “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,不知可有携军医入宫?或是军中是否有会医的将士?” 萧淮止靠着椅背,长眸流转在她姝丽的脸上,默了默,他答: “霍铮会医,但此刻他应当在押送人犯。” 绕来绕去,到底还是无人可为他医治,玉姝一时觉得荒谬,黛眉蹙紧,忧思展于眉间。 一旁的从德稍抬眼又窥萧淮止眸色,虽静深,但隐约可见翻动,他略一思琢,赶忙上前合袖躬身道: “奴才此刻便去崇明殿寻魏总管,带一名医官来为大将军诊治!” 说完,他抬目对上萧淮止的眼,目中闪过狡黠,见他点头,从德一刻不敢停,匆匆走出殿内。 从德走后,玉姝这才松心些许,方一转身便听他沉声道: “过来。” 月白色的裙裾从地面沙沙擦过,她走至萧淮止跟前。 他倚坐着抬首看她,目光相胶,咫尺之距,袖中长指一蜷,开始不断摩挲着指骨上的青玉扳指。 这样的距离,他一掌便可将她捞入怀中。 他眸色流转着,心中不断思量这样会不会吓跑了她…… 但跑了又如何? 再捉回来便是,他早说过了,她出不去了,也走不掉的。 念及此,他缓慢抬手欲将她一把拉入怀中,玉姝见他眸色幽暗起来,旋即弓腰去扶他的臂弯,而后温声问他:“可是伤口不适?” 一把细软柔嗓,他倒是伤口不疼,心口却是不住地发痒翻涌。 压不住。 萧淮止眉心抽跳,喉结滚动,见她蹙眉要折身离开,他一把将那只皓白玉腕捉在掌心。 玉姝以为他疼痛难忍,但思及他军人出身不应这般难捱,复又疑心那伤是否有毒。 “除却疼痛,将军可曾有其他不适?” 掌心握着那截腻滑,似要相融,萧淮止垂目,目光游离在她的腕间与眼前酥腰。 不足盈盈一握,却无比贴合他的掌。 他顿了顿,才哑声道:“从德恐怕回来太晚,”他又顿,似在斟酌,片刻后,他抬目看她问:“少主可否帮孤疗伤?” 他语气认真,比平素更多了几分挚意。 玉姝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,但眼下,殿中唯她一人,医官尚且未来。 但……他伤在腰腹,若是让她帮他,岂非要宽衣解带?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郎,怎能随意看男人的身躯。 一时之间,玉姝陷入两难,若她不帮,萧淮止却又是她救命恩人,岂能坐视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