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柳贺来见他时,张居正难掩怒色:“姚弘谟下月就要退了,你学何人不好,偏学于可远!” 就在柳贺予告的前半月,于慎行也予告归乡了。 柳贺表示,年轻就是任性,他二十一岁中进士,于慎行二十三岁中进士,回去歇个三年五年,归来仍是少壮派。 柳贺道:“凡事循序渐进就好,恩师不必着急。” 张居正:“……” 若非记得首辅风度,他定要将柳贺痛斥一番,该急的究竟是何人?听他柳泽远的意思,似乎还是自己多事了! “你有何打算?”张居正又问,“是暂休几日再回朝,还是回乡长住?” 柳贺思考片刻,道:“甘薯在各地种植已初见成效,弟子先在家乡探查一番,再者,弟子也想多读一读书,自书中觅真知。” “你若归乡,王元驭便先你一步入阁了。”张居正道,“你去意坚决,我却仍要你三思而后行。” 柳贺道:“恩师对弟子的心意,弟子心中十分明白。” 在朝中,对朝外,张居正始终十分强硬,如铁人一般,任凭旁人如何咒他怨他骂他,他自岿然不 动,即便对待门生,张居正也从不和婉,致使许多人心生怨言。 但旁人可以怪责于张居正,柳贺却绝不会。 天子归政之日已不远,朝中如今风向的转变实则是官员们开始站队,毕竟就算张居正再强势,这天下也姓朱而不姓张。 正德时,刘瑾权倾朝野,嘉靖时,严嵩叫天下唾骂,这些人得势是因天子,最后落败也是因失去了天子的信任。 柳贺喝了半杯茶,想了想,还是问道:“恩师对近日流言是如何看的?” 这话他必须得问,因为至今柳贺都摸不清张居正的心意,朝中就算有再多动作,关键还是要张居正愿意。 张居正道:“你静待时机便可,变法已比我预料中快上许多,待一条鞭法令国库充盈,令天下百姓获益,便是我张太岳退步之时。” “另外,朝鲜及倭国我也派人注意,若有动向,便令北方边军将之驱逐。” 按照历史的正常走向,张居正还没有到归政的时候,史书及后世传记爱写张居正如何强硬,生活如何奢靡,可柳贺觉得,他只是一个功利主义者罢了,目标未达成时,服软求和他都可,目标达成后,他也不会一直贪恋着权势。 柳贺回乡回得静悄悄,他既回了乡,便暂时脱离了三品大员的气派,行船时也没有大张旗鼓。 知儿还小,原本不宜长途跋涉,其实岳父岳母和杨尧早就想回家了,只是柳贺一直在京为官,他们自知回家无望,便一直压抑着心中渴望。 因而此次柳贺请假告归,自他上疏后,岳父岳母和纪娘子一道将家什收拾得妥妥当当,就差问柳贺什么时候走了。 柳贺:“……” 妙妙也很是开心,这段时日,因滚团一日比一日虚弱,妙妙便时常闷闷不乐,她白日与滚团作伴,晚上想起滚团便忍不住哭,看得柳贺和杨尧十分心疼。 纪娘子也有些难受,这一回一家人坐船时将滚团也带上,它已老得走不动路了,被纪娘子提在篮子了。 “人要葬在老家,这猫老了,也要回家。”纪娘子道,“咱们先回下河村,让滚团自在两天。” 第220章 途中 “相公心中想必十分不舍吧。”河水滔滔,柳贺立于船头,望着京城风貌越来越远,逐渐成为小小的一团。 自十三岁穿越以来,他八年在镇江府读书备考,还有八年在朝为官,对京城的熟悉之感反倒胜过了镇江城。 柳贺离京时,一众知交好友要来送他,柳贺却全部推拒了,他并非贬官,自然没有秋风萧瑟的凄凉之感,既然要暂退官场一阵,他亦不愿再兴官场上那一套。 且让他安稳度过就是。 “也没有不舍。”柳贺道,“我日后又不是不回了。” 柳贺虽暂离了官场,但他心中清楚,这离也离不了太久,朝堂内外还有许多事他牵挂不已,不是说放就能放的。 这个时节坐船显然是极妙的,风不冷不热,人在甲板上走,吹一吹风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