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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6节


首辅七年,为国为民办了许多事,然在读书人心中,我却不敌区区一何心隐,他如何配得?”

    张居正瞧不上何心隐,也瞧不上那些夸夸其谈的所谓大儒,在他看来,这些人嘴上说着开启民智,然而家贫者温饱且困难,何以明智?

    若是普通人家读书,书在何处读?那也是官府及甲里开办的社学,叫普通人家识一二字,会算一算数罢了。

    何心隐等人所宣传之说,都是读书人吹捧的,然而大明六千多万户百姓中,童生多少,生员多少,举人多少,进士又有多少?

    百姓才是江山之重,若连饭都吃不饱,懂什么无父无君,怎么去开民智?

    上月时,张居正特命户部减徭役加派,减银一百三十万两,他自认,自嘉靖以来,历代首辅无人能如他一般,然而他所作所为,在读书人口中,却是一条鞭法令百姓负担更重。

    大明立国时,百姓有甲税、徭税、杂税,一条鞭法便是将这三税折银,然而银虽折了,地方上的摊派却仍如旧,等于百姓另外还要为免役交钱,这其实是地方官员刻意为之,毕竟一条鞭法所收税银已交至京中,其余多摊派的,均是地方截留,可对于不理解的百姓来说,什么错处都是一条鞭法导致的。

    柳贺道:“恩师不必理会何心隐此人,放他一条生路便是,也叫他瞧一瞧,他那一套于国无益,百姓能够安居,靠的还是恩师辛劳。”

    张居正看向柳贺:“你在为何心隐求情,别以为我听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柳贺嘿嘿一笑:“恩师知我。”

    何心隐被关在狱里,王学门人全力解救,张元忭和邓以赞都开口请柳贺帮忙,也有数位致仕官员给张居正写信,请他放过何心隐一马。

    若何心隐被处死,日后史书上写起,便是何心隐因反对张居正废除天下书院而死。

    事实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何心隐的确被湖广巡抚王之垣处死,行刑前,何心隐道:“公/安敢杀我,亦安能杀我?杀我者,张居正也。”

    王之垣为二品巡抚,亦不敢对何心隐轻举妄动,足以证明他王学大儒的影响力。

    “何心隐我倒不是不能放。”张居正道,“只是此人处处反我,事事反我,何人居于首辅之位都要烦他。”

    柳贺道:“弟子已在《育言报》上反驳了何心隐诸多条陈。”

    张居正摇了摇头:“此人志向难改,非你驳倒他一句便有作用。”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张居正愿意松口就是好事,柳贺不愿见他处处树敌,在朝堂是如此,在民间也是如此,不管怎么说,日后张居正若不在位了,总要有一二为他说话之人。

    柳贺又道:“恩师,前南礼侍郎董传策过世,部堂大人来询,其追封何如?”

    张居正道:“不加追封。”

    潘晟任过南京礼部尚书,和董传策共事过一段时间,董传策是嘉靖二十九年进士,徐阶的同乡,嘉靖时受严嵩迫害被下狱,然而此人在清流中虽有名声,对待下仆却极其苛刻,曾将仆人鞭打致死。

    董传策任南京礼部侍郎前,吏部曾欲令其任南京礼部侍郎兼南监祭酒,张居正却说,取师当以严正,董传策只有酷暴而无严正,且为人外廉内贪,不适合为人师表。

    此次董传策过世,南京刑部及董家人都说董传策是遭夜盗袭击致死,官场中人却都知,董传策是苛待仆人被仆人所杀。

    别的官员过世后都有恩遇,张居正却独独不愿给董传策恩遇,此人所作所为在士大夫中都是为人所不齿的。

    试想之下,此人待家仆尚且如此,待百姓又会如何

    ?

    “董传策一死,应天士子竟将之与陈德言并列,实是……”张居正摇了摇头,“现下的读书人,着实令人担忧。”

    陈德言即嘉靖三十五年状元陈谨,他是乡居时解劝兵卒作乱而死,可谓嘉靖朝死得最无辜的一位状元。

    一人是被误伤M.BoWUChIna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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