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阁与六部的决定的,何况此时阁臣与部堂在此商议,便意味着此事已经有了定论。 张居正将柳贺叫来,也是在提醒他,此事就到此为止了,他有再多的不甘与不满,也当立刻刹住才行。 出了文渊阁,潘晟与柳贺并肩而行:“泽远,你应当也知,到这一步,元翁已做出了许多让步了。” “大宗伯,下官明白。”柳贺笑道,“下官为官时日虽短,规矩却还是懂得一二的。” 比如内阁已定下的事例,想再更改几乎没有可能,除此之外,削藩事是文官集团对宗藩进行的干涉,文官内部需先团结一致,因而柳贺纵有不满,也不能在决议定下之后再闹出事来。 潘晟是忧心柳贺年少冲动。 事实上,柳贺心中很明白张居正的难处,张居正为官看似专横,其实心中颇有分寸,若非如此,他也不可能自高拱手中抢走内阁首辅之位。 天子与太后的底线他一般是不会触碰的。 柳贺叹道:“唯愿日后亲王就藩时,太后与天子能让百姓少些磨难。” 旁人不知晓大明的未来,他却很清楚。 藩王、田亩、灾荒、矿税……以及朝堂上无休无止的闹剧,一桩桩一件件将整个大明朝带入了深渊。 仅凭他一人之力,能做的太过微渺。 潘晟道:“此事泽远不必忧心,元翁自然可以劝住陛下。” 潘晟是张居正的铁杆,心中自是认为张居正无所不能。 张居正去世前,正是有意潘晟为内阁首辅,可惜张居正对潘晟期待满满,潘晟也在领命后立即回京,然而他人未至京城,张四维已先一步绝了他任内阁首辅的可能。 只是这些话柳贺不能对潘晟说,也不能告知张居正,他的烦闷大多便是源于此处。 柳贺上辈子读《明朝那些事儿》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宿命之感——如英宗复辟、嘉靖、万历皆长寿,宣德、弘治却都短命,张居正活得也并不十分长,他算是很能赚钱的了,却挡不住败家子万历实在能花。 历史规律似乎很难违背,王朝至末年时,便自有一股难逆衰败之相。 不过潘晟与柳贺刚到文渊阁外,柳贺却又被人拦下:“右宗伯,元辅有请。” 潘晟很识趣地给柳贺让了位,柳贺重回文渊阁时,张四维、申时行已经退了,只有张居正还在原地。 “削藩一事上,你似乎有许多不满。”张居正示意柳贺坐下。 “弟子不敢。” “我知你有不满。”张居正道,“便是我,在此事上也有不满。” 为亲王就藩的标准问题,张居正甚至进宫与李太后商讨过,可惜李太后格外固执,在此事上寸步不让,她有不让的理由,毕竟除了天子外,她还有幼子潞王。 太后对天子格外严厉,对潞王却很宠溺,此事满朝文武皆知,此时潞王尚未到就藩的年纪,可日后潞王一旦去了封地,以太后的脾性,给潞王的待遇恐怕不会逊于嘉靖对景王。 何况自天子一日日长大,内库朝户部伸手越来越频繁,仿佛户部的钱粮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一般。 然而官升得越高,所顾忌之事也就越多。 柳贺在翰林院任修撰时,他可轻而易举将张敬修筛落,便是被外放扬州也能将头抬得高高的,到了扬州之后,他办事也极是大胆,张四维、李伟等人的面子也是说不卖就不卖。 可到了京城,任这礼部右侍郎之后,他行事要看朝廷内外的风向,要顾忌自己的士林的名声,就如夺情一事,他一方面要护住自己的同年,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张居正 落到人人唾骂的地步,行事上便很难如先前那般肆意。 他也不是不能痛骂张居正一番,可痛骂之后呢? 张居正没了名声,难道他的名声就会好吗? 何况在他眼中,变法确实到了关键期,若无张居正压制,朝堂恐怕会经历一番混乱——并非柳贺对张居正盲目崇拜,而是历史已经证明过了。 “弟子知晓恩师辛劳,只是……心有不甘罢了。”柳贺道,“弟子觉得,若削藩之事真要推行,自然越是干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