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地方上作威作福,到天子和两宫面前却素来会装乖巧,一旦利益受损,他们便将□□搬出来,将先帝、将嘉靖搬出来,座座大山能压得天子都抬不起头,他们真闹起来,还真的不容易对付。 马自强任礼部尚书时也常遇到那些狡狯的宗藩,不必说柳贺资历还浅,他不明白,为何张居正想叫柳贺去办削藩的事。 细细想来,或许是张居正对柳贺这个门生多有器重吧。 马自强也曾任过乡试、会试的考官,他培养门生却不是张居正这般,当年张居正受徐阶器重,被送至裕王府,早先在官场上并未受到多少波折,任内阁阁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。 可到了张居正自己培养门生的时候,刘台、吴中行等人不必说,便是柳贺这个受器重的,也是先踢到扬州,又将削藩之事交给他。 马自强当真不知,究竟是在培养柳贺,还是在折腾柳贺? 扬州的事涉及盐运、两漕、商税,柳贺可谓遭了不少磨难,结果难得回了京,他 堂堂一个三元,却要去干更麻烦的削藩。 “元辅心中所想,本官也无从得知。”马自强感慨道,“或许这柳泽远当真有盖世之才吧。” …… 天子大婚后,朝政仍如往常般,近日辽东大捷的消息传来,李成梁、张学颜等正在、曾在辽东的官员都受了奖赏,便有人道,若刘台仍任辽东巡按,封赏恐怕也是少不了的。 军事虽与翰林院无关,但大捷之事却让众翰林们铆足了劲写贺文,对《会典》的编撰的确不如以往上心,柳贺便板着脸在翰林院中又叮嘱了一番。 翰林们都爱写贺文,贺文写好了,名声或许就能传至天子耳中,日后不管是任讲官还是管诰敕,都比埋头修史前程远大多了。 同为翰林,谁又弱了谁去? 柳贺理解翰林们的想法,但他对《会典》的编撰也狠抓了一番,柳贺摆出上官威风时颇能唬人,再过了几日,翰林院中的风气果然好上了一些。 这几日朝中也是热闹非凡,刑部贵州司主事管志道上了一道奏章,奏章中请求天子亲政,并疏陈数条时政利弊。 在上疏中,管志道直言,一是要复议政之规,三六九早朝、一四七午朝时,内阁辅臣、六部尚书并都察院、詹事府、大理寺及五军都督府主官都当在御前听政议政。 二是经筵要落到实处,具体要求更严,日讲官们最好住到文华殿里时时教导天子,同时六部对于大事应直接呈览天子,以便天子问询。 第三条,管志道要求天子畅通言路,不以廷杖伺候言官。 之后管志道又分言选擢人才、宗室、河漕、九边之事,可以说是朝中大事都照顾到了,但不管什么事都直指张居正未做到位之处,张居正听了自是恼怒。 管志道是苏州太仓人,隆庆五年进士,是柳贺的同年,又是王锡爵的老乡,耿定向的门生,又与罗汝芳等人交好,算是王学门人之一。 柳贺觉得,他这疏上得看似有理有据,各条的弊端也都讲得清楚,可惜正是因为过于完美,真正实践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。 这也是隆庆朝、万历朝王学门人的缺点,他们走的是游说当政者的路线,于学问上颇有建树,但说事容易做事难,就以经筵日讲举例,哪个翰林官愿意住到文华殿里? 再说议政一事,如张居正这般强硬的首辅直接拍板,事情做起来反倒容易。 可给机会让阁臣、九卿并詹事府五军都督府主官一道议论,十几个人,又几乎都是文官,嘴皮子可以说是大明最溜,毫不夸张地说,叫他们议政,事能不能早些办完另说,吵架恐怕都要吵上数回。 何况天天开会,事情究竟谁去办? 河漕事他自己办过,照管志道的说法,朝廷不应当只倚重南税,可以暂停一年漕运,将这些漕粮用来资助河工、兴修水利、赈济救灾,理由是如今北方安宁,京储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