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,他这当知府的也会当好后盾。 此前柳贺在府中处理了几起田产吞并的案子,之后各县陆续来报,本县豪强占百姓田亩情形大有改善——柳贺对各县上报的数字并不完全相信,不过县官们有所为总好过完全不为,他也不会出手将下属的热情给浇灭了。 作为亲民官,第一要务便是亲民。 府中没有大事发生的情形下,柳贺便时不时下乡走走,了解田间地头百姓的收成情况,再去看看各州、县的社学。 “社学虽有朝廷拨银,各县也需多加资助才行。”柳贺道,“我等皆是经多年苦读才至如今,蒙师之重各位也应当清楚,如今各地社学学童数比之嘉靖时多有不如,蒙师之用心也多有不如,我等食君之禄,当忠君之事才是。” “府台所言甚是。” “若是本县、本乡中有那等德高望重的名士,有心为师者,各位身为父母官,不妨礼贤下士,请他们为本地学童多讲讲学。”柳贺笑道,“各位可曾听说过商阁老坐席的故事?” 听得柳贺这般说,众官员皆是笑道:“下官自然是听说过的,还有百岁得富贵之典故,皆是臣等读书时听过的趣闻。” 商阁老坐席说的是商文毅公商辂的事。 传闻说,商辂退归后隐姓埋名去一户人家坐馆,主人待他亲慢,家里做寿时也不让商辂坐席,待客人来齐了,商辂一屁股往主席上一坐。 席上其他人有些不高兴,见他一直坐在主席上不肯让,便问他:“这位老先生,你平生坐过几回首席?” 商辂扳着指头道:“五回,且听我慢慢道来。” “年轻时娶妻,去岳父家喝酒,这是第一回 。” 众人听了都是轻蔑。 “考上举人那年,赴鹿鸣宴,这是第二回 。” 众人听了脸色慢慢变了。 “考上进士那年,赴琼林宴,坐了第三回 首席,殿试毕,赴恩荣宴,老夫也是坐首席,这是第四回。去年皇上设宴招待群臣,老夫不得已又坐了回首席,这是第五回。” 席上客人自然十分震惊,主人家也后悔于此前待商辂的怠慢。 当然,商辂首辅荣休,又岂会去人家当馆师教学童?这都是时人杜撰,不过读书人向来爱听这样的故事,其中颇有爽文的内核。 百岁得富贵讲的是昆山状元毛澄的典故。 毛澄历经弘治、正德、嘉靖三朝,也是朝中重臣,他年幼丧父,由祖父抚养长大。 祖父毛弼年近八十,却仍在外教书为生,一日一算命先生见了他,给他算道:“您还有二十年的坎坷,等到一百岁就可以大富大贵了。” 毛弼听了简直绝倒,在这大明朝,能活到八十已经是高寿中的高寿了。 然而,就在毛弼九十七岁那年,毛澄中了举,等毛弼一百零四岁那年,毛澄中了状元,家中既有状元又有人瑞,大明朝仅此一例,毛弼也因此被天子封了官。 …… 扬州府一地文教一向发达,大名鼎鼎的泰州学派就是发源于此。 不过与柳贺少时在通济社学读书的经历相似,扬州各地的社学生源同样参差不齐,他去社学查 看时,许多学童连《千字文》都未背下来,学四书五经的只有一小半。 寒门难出贵子,大明已经有之。 虽历年会试都有寒门进士的佳话,但真正出身普通百姓家的进士少之又少,柳贺相熟的进士中,只有罗万化算是真正的贫家出身。 学童们固然有天赋的差异,但蒙师的指导同样十分重要,柳贺来之后不久就给各县社学的蒙师提升了待遇,虽说馆师的资金通常由各村、里甲筹集,但朝廷拨款也非没有先例。 柳贺自己能顺利踏上读书一途,全赖孙夫子愿意收他,如孙夫子这般倾心授课的馆师往往过得艰难,但眼下如孙夫子这般的蒙师已经十分难得了。 “八月乡试,大宗师那边若是有要我扬州府助力之处,我等当倾力而为。” 对于柳贺的要求,各州、县官员未有不从。 二月时,各州、县都要组织县试,到四月时,府考即要举行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