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冬天冷到冻死人,夏日却也不会给人凉爽之感,柳贺回家先灌了一大碗凉茶,之后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,闷头思考这考成法是否还有可改进的地方。 到了家,柳贺就不必穿官服了,尽量穿得轻便舒适,他此刻在脑海中回想着考成法的内容,事实上,张居正想的这套法子已经很完备了,就算要柳贺想,他也只能从细枝末节上去完善。 以六科牵制六部,就是充分发挥台谏之权,然而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扩大了言官的权限。 张居正在世时,言官并不能将他如何,而到了申时行为相后,言官与内阁之间也展开了争斗,之后争斗愈演愈烈,到了晚明时,党争便也难以避免了。 柳贺觉得,这方面的危害也是要考虑到的。 还有考成法中的一些细节,柳贺觉得操作起来有些粗暴了,还需要再商榷商榷。 他如此这般列了三四五六点,回家时他脑海中还在思索身前身后事,到了这时候,柳贺却只想着该如何将这考成法完善好了。 无论如何,他做事只凭本心就好,心中是如何想的,那便随心而至,好歹跨越数百年春秋来到这大明朝,他难道只想着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、过好自己的生活便足够吗? 如果只抱着这一目的,他现在其实已经做到了。 …… 第二日回翰林院当班,柳贺仍在完善自己所列出的一条条。 柳贺原先觉得自己列的不多,细数之下,似乎已经有了不少条,只是不知他将这些交过去,次辅大人内心又是如何想的了。 会不会觉得柳贺是个愣头青,或是觉得柳贺刻意推拒他的招揽? 领导喊他提意见,他一口气提了数条,这做法确实有些过分。 等到下衙的时间,柳贺很干脆地将自己所写交给了张居正的中书,接下来的那几日,他一边慢悠悠地修史,一边等待着张居正派人来找。 可惜等了几日都毫无动静。 张居正之前说的轮值诰敕房之事似乎也没有了下文。 柳贺心中也不纠结,张居正若是觉得自己得罪了他,那得罪便是得罪了,除非是如申时行那般圆滑的人,翰林官谁能不得罪人? 柳贺未等到张居正的消息,朝堂之上,高拱和殷士儋两人的争斗日趋白热化了。 监察御史赵应龙劾殷士儋因太监陈洪入相,殷士儋上疏自辩,说自己原本是一介草民,干词臣干了二十多年,给皇上 讲课讲了九年,多么辛苦多么不易,皇帝没听赵应龙的话,反倒好好劝慰了殷士儋一番。 然而高拱岂会轻易罢手,他的得力干将韩楫又翻出殷士儋以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进行弹劾,到这时候,殷士儋自然也该反击了。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,高拱这头指使人弹劾完殷士儋,那头张四维之父专擅盐利之事被御史郜永春弹劾了。 虽然殷士儋声称这事并非自己干的,但在高拱看来,这就是明晃晃的了。 殷士儋究竟是不是走了陈洪的关系入阁呢? 事情当然是真的,“取中旨入阁”可是在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,其实明代走太监的捷径入阁的不止一人,高拱自己当年能入阁也是因为太监助力,所以他在这边揪着殷士儋打也是站不住脚的。 这一日上朝,柳贺可谓见证了大明内阁的火爆之处。 具体情节如下: 柳贺所属的翰林院在早朝中一贯占据有利地形,这是大明官场公认的,毕竟将来的阁臣都出自此处,位置站得太靠后,让这群储相得面子往哪儿搁? 上朝上得早,柳贺自然有些瞌睡,他在翰林院中的同僚也是如此,众人便聚在一处,说着京中有何处可赏花赏景,或是近日自己新收藏了一方徽砚,只为打发上朝前的这一点时间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