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隽从衣袋取出包着手链的帕巾推到桌上,却说着与之无关的话:“梁佩芸是你的母亲。” 蓓琪看了一眼帕巾里面的东西,没有多少惊诧,又看一眼陈隽,敛起眼睫,苦笑:“是又怎么样。” 他没有探当下发生的事,还是在彭尼菲尔德的事情上说:“我们不知道她当年是被遣返的。” 蓓琪收起苦笑,知道他们掌握一些线索,便公开道:“她一直有教书的心愿,即使回了上海也挂念这里,希望我有机会能替她帮助这里的中文学校。” 陈隽点头,问:“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。” 她耸耸肩,笑了笑:“普通老师。” “你是什么人。”他开始问现下面临的事情。 她只是道:“爱德温,你的茶要凉了,”看他捧起茶搅拌,讲道:“你知道吗,我在完成我母亲的心愿而已。” 陈隽不说话。蓓琪又开口:“扶持中文学校,有问题吗?” “钱从哪里来的。” 蓓琪从烟盒拿一根烟出来打,吸一口,慢悠悠地说:“医院,花园,会画画的疯老头子。” 陈隽闭了闭眼睛,俄国人,流亡巴黎,左翼分子,不是英共党而是法共党,钱来自苏联指导下的共产国际,这一切都说得通。他已经明白道:“你们跟英共党的人有合作,他们现在正在组织大范围罢工。” “时不时,但通常都是两路人。我只在乎母亲的心愿,也恨她被遣返而不得不孤独终老的事情。她为了不让我重蹈覆辙,一定要我留在法国,我父亲把我培养得很好,直到前几年他去世。我是法国人,心魂都会回巴黎,这里怎么样跟我没多大关系。” “所以你就让我们这里的人白白受苦?”他觉得她是来添乱的。 她不再温柔,轻蔑地吐烟,“这算什么苦?他们应该骄傲,他们在这里抵挡,让外面的人继续发展了不起的事业。这就和当初服装厂罢工一样,但这次不只是工薪问题,还有对世界格局和美越战争的声讨。被关押的不是组织里的人自然就会被放出来,主要是时间问题,你不能动,只能让他们等,即使是死了也没有办法,只能怪英国警察执法暴力。” 这回切切实实被夹在中间,动都动不得。陈隽砰地放下茶杯,无法接受蓓琪这样的说法,李先生已经命在旦夕,再这样下去会被折磨得更惨。他把手链还给她,交谈到此为止。他下定主意,把今天得知的部分内幕爆给克劳德,给他送上第一份头条。 第二日,新闻上报,报纸隐去彭尼菲尔德的往事,只把资金来路说得清楚明白。不知名小姐是蓓琪,从属于法共党组织,二十二年来一直待在巴黎。蓓琪主要做情报工作,上级是一名被关在医院的精神病人,接受苏联的资助,再由蓓琪将资金送往中文学校,然而中文学校的人并不知悉来路,只当作是华人对中文教育的支持。新闻震惊整个商会,包括丁六、梁达士,还有与蓓琪熟络的珍珍和裘子颖。 当天下午,警察到住所逮捕蓓琪,进门却不见任何踪迹,所有东西清得干干净净。又过了两日,李先生和其他中文老师的人依然没有被放出来,这次警察死咬不放,令众人焦头烂额。裘子颖坐在圣保罗咖啡馆读报纸,对这件事情全程没有参与,却被这件事惊得失魂,眼见快要下雨了,她撑起一把伞往旅馆方向走。 走到戏院门口,一个蒙面的人突然把她拉到熟悉的巷子里去。高跟鞋哒哒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