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爱总是亲密无间的,也仅限于这个时候亲密无间。高潮如枫糖色熔浆流过细窄裂缝,有时缺乏那种甜丝丝的蜜意,只有想死的痉挛和沸腾的脉搏,以及爆发后从惊恐未定的呼吸中闻到的余烬。她浑身乏力,身下不分你我的嵌合灌满热液,眼角的亲吻越细密越像仪式,以致她不能分辨他在床上留的情是真是假。 当下的念头是无所谓,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些无中生有的酸楚就疲惫睡去。睡到半夜她被冷醒,醒了之后望见他。两人竟然睡在一张床上,而他睡得沉,呼吸均匀,肩膀还有她激动咬过的牙印。视线一丝不苟,望着望着突然对上一双眼睛,连他也醒了。她转身留一个背,而他伸出长臂捞她进怀里,胸膛贴背,看她的后颈和头发,想象她现在脸上有多少怨气。 “你很香,”他闻了闻她的发顶说道,而她闭着眼睛不搭腔。 天朦胧如银鱼眼的灰色,窗边一团雾,床上的人还未到清晨就开始做爱。裘子颖被他翻过来从后面箍紧腰插入,她不知自己还会湿得一塌糊涂,跪趴在床上承受他的进犯,嘴唇黏着几根荡过来的头发,眼里的床单比氧化的苹果皮还皱。经过一晚,她业已失声,那阴茎在她的阴道里横冲直撞,撞得她一缩一缩,抓着床单难抑,甘水溅落腿间。她体会到这是对她冷淡的报复。 裘子颖不觉陌生,这恰好印证她的预期,不管着多少楚楚衣冠他们到了床上都会失控,既不失望也没有欣喜,这时还逼自己思考男女有别的生理基因和杂七杂八的发情原理,好叫自己不要沉沦。不过这都是白费心机,陈隽早已发现她的分心,顶她的同时伸手往前揉住那颗粉蒂,毫不懈怠,齐头并进迫使她大脑一片空白。就在她又一次高潮的时候,他拨开她的头发在后颈亲了亲,她痒得撇过头,被他捉住唇加倍刺激快感。天一亮,她瘫软在他身上,自然听不见他问她疼不疼的话。 这日下午,梁达士把梁启的话捎到泰丰龙。陈隽随时留意报上和收音机的消息,面前摆着一碗鱼粥,他吃了一勺便看见额角渗汗的好友坐下来。 “跟我想的差不多,我爸说密斯梁和她丈夫很早就离开英国,一九五四年倒闭,密斯梁先回的上海,然后她丈夫过了大半年才从伦敦搬离。今早顺便问了问在法国那边的交情,他们在巴黎看见他反而是学校倒闭几年后的事情,也就是说中间有一段时间可能去了别的地方,而且他回到巴黎时身边没有密斯梁的身影。” “他还在巴黎?” 梁达士摇头,“已经去世了。” 陈隽没有错愕,这与他想的一致。他拿着勺子,滤开姜葱勺起鱼片,刚要吃下去,忽然停了停,问:“他们还知道什么?” “就这些,据说他张口闭口都是艺术和政治,不怎么谈自己,别人根本无从得知他的私事,”梁达士倒茶洗碗筷,不小心泄出烫到,赶紧推开,感慨:“总算明白丁六那急性子是怎么回事,现在真是一团糟。” 陈隽为表安慰,理清思路道:“当年商会想要密斯梁回来教书,我们发的第一封邀请信是在六年前,第二封在四年前。她跟于生不同,没有写拒绝信,两次都不回应,看来在那个时候已经离开人世。既然他不在她身边,她很可能是孤独离开。” “真不应该,他们似乎挺恩爱。” 不知道为什么,陈隽笑叹一句:“分离也有物理隔阂导致的,再恩爱都不能当饭吃,尤其是两个国家的人,做情人、做夫妻都要看规章制度。一九五四年,中法外交关系好吗,一个法国人要到上海的手续也不同租界时期,能留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