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里面是薄薄的睡衣,外面只有一件很轻的外套,更要命的是双脚套着旅馆的普通拖鞋,手还握了很久的冰毛巾。上上下下统统进寒意,以至于她早晨醒来发现鼻子堵塞,有些轻微感冒。 裘子颖进了莱斯特广场最大的一间西药房。她准备买感冒药,还想找通鼻的东西缓解这恼人至极的鼻塞。感冒已被认定为小事,无需找专业药剂师开药,只要跟着指示牌就能找到。她来到一个药柜前摸索,刚伸手拿药,还没读背后的概要说明,就听见门口一阵巨响,人流忽然尖叫分散。 没来得及往外跑的人紧急朝反方向调转,纸袋、花束、杂志像鸟喷蛋一样掉地。巨响再次轰隆,一个人突兀地抓着裘子颖的手臂,吓得她心脏大跳,手一抖,药掉地上。那人按着她的身体往下,两具身体挤在药柜蹲藏着。裘子颖闻到对方的手有一股中药味,是当归、党参和其他不能识别的药材,她抬起眼睛,发现这人是陈隽。陈隽与她眼神对视,手指堵住她准备开口询问的唇,然后警惕地往药柜的缝隙观察。一群戴了黑头套的人在抢劫。 “通通蹲在地上,只要乖就不会有事!”是典型的英腔,声音似乎出自青少年。 这一群青少年拿棍棒打砸必须专业药剂师才能开的药柜,然后让药房的工作人员背过身子,不出一分钟,他们就掏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进袋。其中一个人大喊:“现在,除了药房的员工,其他全部滚出这里。” 这一下,所有人都往外跑,把地上的东西都踩扁踩烂。广场的人流也随之分散开来,有的拼命向地面的安全地方跑,有的流到莱斯特广场站的地铁通道。一个人跑,引得更多云里雾里的人也跟着撒腿跑,人们堵进地铁站的电梯,勇猛者甚至单手跳到电梯扶手旁的过渡带拼命往下瞪。 陈隽和裘子颖被推到地铁站,过了一会儿才挤上地铁。其实他们只要走多几步路就能回到爵禄街和麦高田街,现下不得不坐一个站再往回走。 丁六说得没错,这趟伦敦地铁里的人大多都穿得花枝招展。爆炸头,长发,喇叭裤,短裙裸靴,这么冷的天气还有人穿印着骷髅头的背心。骷髅仁兄带着音响公放雷鬼乐,开始在地铁摇,自顾自燥热起来。 这回比上次在歌舞厅还要拥挤,为了安全起见,陈隽直接把裘子颖抱到自己怀里,鼻息传来桂花味。裘子颖倒不是没见过生死搏斗的抢劫现场,心情很快平复,出于同样的思虑,她也回应了陈隽,双手揽住他的腰。两人在一堆进行地铁派对的人里装暧昧情侣,不论是真是假,对派对的人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的常态。你见过在地铁听雷鬼乐脱衣服做爱的人吗,这实在不足以大惊小怪咧。 一个站三五分钟便到,他们听见播报声就松开对方,出地铁,在地面往回走。这时候,裘子颖就着昏暗的路灯瞟了他一眼,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盒喉糖。 “你偷东西啊。”裘子颖讲话带了鼻音,窸窸窣窣的,像在审判他。 陈隽回过神来,原来自己手里一直拿着喉糖,低声道:“偷了,别告诉他们。” “你的荨麻疹好了吗?”她问。 “你感冒了。”他说。 裘子颖神情淡漠,“还不是拜你所赐。” “下次出门多穿点,”陈隽看了看她因为感冒而发白的脸。 这一路从昏暗到斑斓,两人步入爵禄街。裘子颖不再说话,围紧自己的围巾,鼻子太堵,又问:“你有没有通鼻药?” 陈隽把裘子颖带到歌舞厅,裘子颖站在门口等,没过多久,只见他拎了一个牛皮纸袋和两盒药,然后叫蓓琪在吧台等会儿,把纸袋和喉糖一并递给蓓琪。裘子颖盯着他们俩玩味地笑了,觉得这人真不害臊,要给她看见,不过也大差不差,在欧美国家这些事情根本不出奇。原本她还对他出现在药店有疑问,手里拿的是喉糖而不是抗过敏药,现在她解除了困惑。 陈隽走到门外刚好瞥见她的笑容,走近后,他把一盒感冒药交给裘子颖,然后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:“吃了一片西药,感觉已经恢复。” 裘子颖接过药,点头,道谢后就往旅馆的方向背过身。回到旅馆,她脱了鞋子,也许是方才的场面太过慌乱,她的鞋底沾到许多污渍,拍一拍掉了一些粉末,镂空的格子卡住碎掉的白色颗粒。不知这些是在地铁踩到,亦或是在药店就碰到的。她把鞋底清理干净,洗漱后,吃一片感冒药便睡去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