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你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。”李文简道:“于公,你是我发誓要爱护的子民;于私,你是我……枕边人, 若是连一人都爱护不好, 又何以谈天下。” 昭蘅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明月清风般的关怀与爱护, 这些爱护无关儿女情长,如同春雨浸入她的心底,慢慢滋润温暖了她在宫廷里冷了多年的心肠。 她可以撒谎不眨眼地和蒋晋斡旋,可以毫无畏惧地用簪子抵着陈嬷嬷的脖颈让她把秘密守住,也可以冷静地应对阿箬真…… 但在面对他人的好意时,却难以自控。 她闭上眼睛,哭得有些岔气。 背心忽然传来一阵温暖。 李文简一下一下,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抚平她的难过。 “你再哭我就更罪孽深重了。”李文简轻声说道。 昭蘅止住哭泣,睁开眼睛看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。 “好,我不哭了。”昭蘅抬手抹了抹眼底,望向李文简的眼睛:“以后我不说我是你的耻辱污点,你也不要再觉得对我是罪孽。” 她不想做他的罪孽,不想成为他生命中的污点,想努力地做他生命中美好的部分。 李文简却有些迷惘,若没有这些愧疚的牵绊,他们之间又还剩下什么?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出于责任和愧疚,剥除这一层,他们又该用什么来维系关系? “好。”虽然暂时想不明白,但她落泪时提出的要求,他总是不知该怎样拒绝。 李文简凝视着她半晌,耳边全是她楚楚可怜的啜饮声。她俯下身去,抬起手,用袖子轻轻擦拭她眼底的泪。 昭蘅的哭声渐渐歇了。 她轻轻推开李文简的手,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望着他,哽咽着声音细柔:“我不哭了,殿下。” “你要睡了吗?”李文简用指腹抹去她鬓间湿漉漉的泪痕。 他呼吸的气息几乎扑到昭蘅的脸上,那温度暖暖的,却又不热。 昭蘅点点头,她又说:“我想试试……殿下不帮我,能否睡得着。” 殿下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,她也不能永远依赖他。 “嗯。”李文简道:“睡吧,我走了。” 昭蘅目送他转身走出房门,两扇门在浓稠夜色里慢慢合上。 翌日昭蘅醒来,昨晚一夜梦魇,时而梦到蒋晋来向她索命,时而梦到阿箬真强行带她回月氏,将她跟牛马关在一起…… 惊涛骇浪般的一夜,折磨得她次日醒来精神萎靡,眼底又是青痕毕现。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眼底的青痕,无语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,殿下点穴的功夫这么有用吗?一日不用,就这个样子了?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,她连忙走到水盆边,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,用力搓洗了几下,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。 今日是习艺馆休旬的日子,不用去上学。她匆匆吃过早饭后,便带上改进后的迷药前往万兽园。 时间一天天过去,阿箬真如同毒蛇一样虎视眈眈,如果不尽快把他解决,她晚上更加睡不着。 早上的风没有下午的炙热,十分的凉爽。 这一次去万兽园,莲舟精力高度集中,一刻不停地打量周围,就怕阿箬真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。 昭蘅看到她如临大敌的模样,有些心疼。 经过林安池的时候,她们看到有很多人聚在池边。 “真晦气,竟然碰到捞死人的。”莲舟扶着昭蘅往另一条路走:“我们从景园那边绕道走。” 昭蘅点头,正要离开,那头忽然传出一声呼喊:“起来了,起来了。” 她回眸看了眼,看到池中有几个人正往上托举着一具尸体,尸体的手上套了麻绳,岸上的人用力拖拽。 脑袋刚好浮出水面,昭蘅看清了他的脸,怔愣了片刻。 ——死的那个人正是万兽园内欺负越梨的那个太监! “主子,怎么了?”莲舟见她半晌不动,关切地问。 昭蘅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的人堆,说:“走,过去问问。” “这有什么好问的。”莲舟道。 “你在这里等我。”昭蘅想起莲舟之前见过少英溺水后的尸首,做了很久的噩梦。 眼见昭蘅已经往人堆去了,莲舟犹豫片刻,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去。 他们已经将尸首拉了上来,人已经死得透透的,眼睛瞪得老大。昭蘅下意识瞥了眼他的右手,掌心的伤还没有好全,被水泡得翻皮。 见到昭蘅过来,他们立时弯身行礼。 昭蘅皱了皱鼻,问:“怎么回事?他是谁?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