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心,不再摇摆畏惧:“多谢殿下。” 夜风吹入屋里,廊下的风灯晃晃悠悠,灯上坠的琉璃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动,似在附和昭蘅的声音。她垂眸,视线落在李文简投映在地面的影子上。 “那天晚上我中了玉舌毒。”李文简沉声道。 昭蘅骇然抬眸,身体猛然坐正,直直望进李文简眼中。 “你可知道魏婉玉?”李文简忽略她探究的眼神,又问。 昭蘅轻轻点头:“传言说魏大姑娘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。” 李文简背过身去,影子投在影屏上。风吹得风灯晃动,连带着他的影子也跟着晃颤了一下。他道:“你不必听信他人之言,我对魏婉玉并无男女之情。” 昭蘅望着李文简挺直的背影,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发现他肩头微耸,似乎触及到不愿提及之事,顿了片刻,他又道:“去年冬天,父皇下旨她和月氏太子阿箬真联姻。她不愿远嫁,万寿节宴席上,她以死威胁,让我见她一面。” 李文简没有跟谁解释的习惯,他也不必向谁解释。 从前她要离宫,自没有多言的必要。但现在不同,昭蘅要留在东宫,那这些事情就应该解释清楚,至少不能让她觉得自己选择依靠的是一个酒后失德的卑劣之人。 “有人在魏婉玉的酒中下了玉舌。”李文简道。 昭蘅懵了一下,然后按照他的话,慢慢地理清条理,曾经许多的困惑都解开了。譬如说她一直不解为何那夜太子未着龙纹服侍;为何他眸光如在烈火中挣扎…… 蒋晋种了一大片玉舌,他把玉舌喂给买来的西蛮奴,然后将他们和饿了很多天的猛虎关在一起。服了玉舌的西蛮奴,神志全失,状若野兽,永不知疲倦与疼痛,和猛虎相斗至死。 赢了的撕开饿虎,生啖虎肉,渴饮虎血。 败了的,则成了老虎盘中餐。 蒋晋惯爱以此取乐。 想到那些血腥的场面,昭蘅纤指微颤,脸色一下子惨白下去,毫无血色。 “凶手找到了吗?”昭蘅问。 李文简摇了摇头。 “事关东篱和月氏邦交,又涉及……”言及此处,李文简顿了下才继续说:“牧归查得束手束脚……” 他言尽于此,她也明白了。 “昭蘅。”李文简终于转身过来,认真地注视着她。 昭蘅闻言抬眸看着他,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百转千回。她隐约感受到宿命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,狠狠地把她推到如今这步田地。 “告诉你这些,有两个原因。”李文简盯着她的眼睛:“第一,你留在东宫,往后余生未必尽是坦荡通途。就算是我,这一路走来也是险象迭生,被刺杀过、被暗害过,无数次死里偷生,才走到今天。” 他看着昭蘅清亮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,她缓缓眨了眨眼,纤长的羽睫轻轻投下一片阴翳。 即使李文简不说,昭蘅也早已明白这个道理。 她已是浮萍之身,一脚踩入泥淖之中,如今孑然漂荡,又又何惧? 路是她自己选的,往后无论如何她也绝无二话。 “第二呢?”昭蘅十分缓慢地舒出一口气,缓解胸口沉重的闷压。 昭蘅发丝上的水滴,轻轻落在李文简的手背。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烙了一下。 “第二是,你不必怕。”李文简朝她弯唇笑了下:“只要我在一日,我会尽力护你,免你惊忧。” 他对昭蘅一直有愧疚,照拂她、保护她都是他应尽的责任。 昭蘅的心跟着乱了一刹,望过去的眼眸也闪过丝慌乱。 但不过一瞬,她就冷静下来。 这世上,从没有谁能是谁永远的依靠。 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 纵使他是太子,也永远不可能事无巨细、面面俱到,替她挡去一切忧虑与烦恼。 人能永远依靠的,唯有自己。 她也永远不会寄希望于他人。 * 过了三天,昭蘅身体才恢复大半。 李文简派飞羽和景林来接她回宫。 马车出了行宫大门,缓缓行驶在宽敞的大街上。街上热闹喧嚣,昭蘅端坐在马车内,恍若不闻。 早春催发新绿,道旁的树木迎风摇曳。 昭蘅的身体在宽大的马车里,感觉不到丁点春日的温暖,只有隐约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时不时浮于背心。 飞羽天不亮就起床了。 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早起两刻钟便瞌睡打个不停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