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”郁清珣喝完毒药砸了那瓷瓶,口鼻间涌出更多黑色血液,他却仍旧撑着,在年轻皇帝耳边轻语:“我已必死,我可以交出虎符,帮你平稳南北两衙和京中众臣……长霖,你送我出城去望远山吧。” 望远山…… 那是埋葬着他妻子?儿女?的地方。 唐窈陡然间明了,他就是故意的。 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,太后和徐家早被杀净,连忠皇党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,此时?此刻的小?皇帝不过孤家寡人,根本不可能稳住局势! 他死在宫宴上,死于皇帝毒杀,死前还?兢兢战战为皇帝打?算,帮他安抚官员,安抚兵卫,还?说自己不过是重病卸职,如此仁义……哪怕那些咒骂攻讦他、忠于姬氏皇族,想要拥戴皇帝的官员,此时?此刻也无可指责他。 权臣用性命证实了他的忠诚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?。 皇帝被迫送他出城,他在马车内强撑着唠絮新法和改革,细说先?皇遗志,讲述朝中局势,态度如此真诚,连皇帝都松动了想法,以至于问出那句:“你一直说说黔首,说新法,说我父亲的遗愿,那你呢?你就要死了,难道没有遗愿?” 那人笑着咳出血,眉目舒展,好似不是赴死,而是前往梦里的家。 他道:“我并无遗愿,能死在今日,我很开心。” 是真的开心,他撑着了这么?久,终于可以在这天结束一切,终于可以像预想中那样不得好死,且还?是在这么?合适的日子?里。 唐窈飘在空中看?着他,不知该怨还?是该怒,只视野逐渐模糊。 郁二扶着他往山上爬,在快要接近那座坟墓时?,他突然询问兄弟,“我现在是不是很丑?” 唐窈抹了把脸,手上全是泪水。 她仔细朝那努力往山上攀爬,朝着她坟墓走去的人。 他脸色又青又白,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,确实狼狈丑陋得不成样子?,再也没有她开始在宫宴上赞叹时?的俊美。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子?的他。 太丑了。 “我不想太丑,阿窈不喜欢长得丑的。”他呕着血断断续续说着。 唐窈扭开头,任由眼泪滑落。 他终于爬上山,狼狈靠坐在那块熟悉的墓碑上,颤抖痉挛着手抚过碑上刻字,停在“窈”字上,五指痛苦紧抓,嘴里没发出声?音,又好像轻声?询问着:“是不是等很久了?” 我没有等你,我从未等你。 唐窈视线模糊看?着他。 那狼狈靠坐的人似乎听到?她心声?,嘴角轻扯了下,露出一抹苦笑,吐出一口口乌黑鲜血,痛苦地蜷缩痉挛着。 唐窈靠近过去,伸手虚抱向他,自语喃喃道:“我不会等你,你这样丑,死得这样狼狈,一点也不像我喜欢的那个骑着白马,朝我走来的少年将军……” “阿窈,我疼。”靠坐在墓碑前的人似轻轻低喃了一句。 唐窈所有话语顿凝噎在喉间,她含着泪,再看?向墓碑前靠坐的人。 那人满身?乌血与?狼狈,好看?的桃花眼轻闭着,眼角有泪滴滑落。 眼前所有,终于彻底消散化为虚无沉黑。 “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,也不会等我,可看?在我这么?凄惨狼狈的份上,你能不能稍微、稍微可怜可怜我那么?一丝丝,让我能再见你一面??” 唐窈霍然坐起,那声?音仿佛还?响在耳边。 “夫人,怎么?了?”丫鬟听到?声?音进来。 ?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