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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节


蔺雨落说:像身处一个巨大的黑洞,想爬出去, 但没有梯子。会觉得窒息。大概这样吧,我说不清。

    “做急救认证那次也这样吗?”顾峻川问。

    “不,那次也害怕,但我有梯子。”蔺雨落指的梯子是顾峻川, 那时他的存在的确让她觉得她是能爬出黑洞的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是我的梯子。”顾峻川说。

    “咱俩就搭梯架桥,天堑变通途。”蔺雨落玩笑一句, 又觉得震惊。原来在她的心里, 已经默认她和顾峻川会一起走很远了。

    这种看似“强弱”的搭配, 蔺雨落被世俗眼光放到“弱”的位置上去,但她现在不那么在意了。她觉得自己在变强了。

    她和顾峻川喝了点酒, 然后应顾峻川的要求回去睡觉, 留他一个人告别父亲。蔺雨落不担心了, 因为顾峻川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了。但她知道, 这种情绪会反复,在某个微小的节点跳出来,他们要靠自身的毅力去抵抗它。

    蔺雨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顾峻川已经起了。

    他看起来神清气爽, 好像一切都没发生。但他换上了黑色衬衫西裤。

    “去东安?”顾峻川问她。

    “我不去。方总让我在家里休息,所以我准备回去洗衣服。”蔺雨落说。

    顾峻川点点头,出门前认真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你有话说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我说好了, 我想着过几天把东西搬过来, 但在李斯琳那里不退租。我想尝试着跟你生活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爸死了, 你怕我也想不开?”

    “不是!”蔺雨落解释:“是因为我觉得,我很想跟你住在一起哦!”

    顾峻川就揉揉她的头:“备用钥匙在我床边抽屉、电卡煤气卡也在里面,衣帽间不着急我回来给你腾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用你衣帽间?”蔺雨落很喜欢顾峻川的衣帽间,一个臭美男人,占了一整个衣帽间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的衣服…”顾峻川撇撇嘴,对蔺雨落平时随便套穿衣服难以苟同,但也知道话说半句,怕有些人急了就不搬了。

    他出门去接蔺书雪,两个人一起去处理顾西岭的后世。死亡证明、注销户口和各种证件、火化。非常可笑的是,人活着的时候常常会念不过一具赤条条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。却不知单这死后的流程,就告诉你不管什么人,都需要繁琐的证明才能彻底离开人间。人总是在活着的时候看轻自己。

    三天以后,顾西岭长眠于仰可望日、俯可观湖的山间。他去的时候好,正是最好的秋天,墓地周围的树林已经被染了颜色,风一吹,就有红黄的波涛。

    蔺书雪看着他墓碑上的字,想起天真岁月里也曾许诺死同穴,就觉得人生世事皆是玄学,唏嘘感叹几十年光阴也不过忽然而已。她心头忽然被镀上一层老气,但又被她快速清理。

    “别管了。”她对顾峻川说:“你没法选择自己的父亲,但我可以选择自己的丈夫。你的亲情之劫如果有错那不怪你,你尽管怪到我头上。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话…”顾峻川说她:“他死了却妄想离间我们,怎么可能呢?你自责你就输了。蔺娘子可不能输。”

    蔺书雪的墨镜爬上一层雾气,她转过身去摘掉它,擦了擦眼睛。

    “我年纪大了,只想干点自己喜欢的。想去哪去哪,我没有心力了。顾西岭走了,所以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,资产任你处置吧。”蔺书雪又自嘲:“这架势好像咱们富可敌国似的,不过是爬在高处的蝼蚁。风一吹,全玩完。”

    她以花甲之阅历窥透自己的人生,感情再深,给自己留几分;去得再远,也能有回来的路。尽管穆力尧孑然一身财力雄厚,交谈中也偶尔问过蔺书雪是否需要一个身份。从法律上和道德上都给对方一个交代。蔺书雪拒绝了。她的老年爱情当以自由为先,任何试图绑定的关系都会成为枷锁。

    母子两个在山下喝了次茶,吹了会儿秋风。蔺书雪有很多安慰顾峻川的话,她只挑捡了几句重要的说。她说我庆幸的是他不是在你童年时候离开,不然你真是要想念他一辈子了。没关系,生老病死,人之常态。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走,你提前适应适应。她说完就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顾峻川不喜欢这样的话,他皱着眉头说:“你可真会挑难听的说。”

    结束后送蔺书雪去机场。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看着她拖着箱子走,顾峻川突然鼻子一酸。他叫了声:“妈。”M.bOwUCHiNA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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