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好。”宁芙缓声答应,她知道二哥后半句对她的交代,实际是在暗示陈觉危急时刻可用杀招,她不会叫这种情况发生。 宁桀走后,宁芙与陈副尉一道去了水牢。 下过十几层石阶,牢地周遭视线渐昏暗,只余半明半寐的阴恻烛光勉强照路,越往下走,空气越浑浊,宁芙不禁捂住口鼻,空气中弥漫的潮阴霉味与血腥味实在叫人生呕,她的云纹鞋底也沾了湿污,每走一步都觉得难受极了。 陈觉十分会看眼色,见状忙说,“殿下,不然你留在这等,属下去水牢把人带出来。” 宁芙却摇头,坚持要走这一遭,“不用,我与你同去。” 走入牢底,昏光暗幽,潮气也更重,宁芙不知水牢内是否还关押了其他犯人,只觉越往里走,便愈发清晰地听到一阵嘈耳的呜咽和哀嚎声,实在有些渗人,她害怕地闭了闭眼,赶紧提起步速,跟上陈副尉的脚步。 陈觉止足停在一牢门外,随即示意守卫兵卒打开牢门,又厉声冲里道:“还有没有气,没死就给我睁开眼!” 宁芙屏气跟着往里寻看,就见深牢污水之中,一面目被发丝遮挡的男子被铁链束缚住双手,双臂满是血痕,又被迫着向上提抬,这次他连眼睛都没露给她,可宁芙辨得出,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人。 她正想言命陈觉去把解除那些骇目的铁链,可还未来得及开口,陈觉便先一步拾起一木棍,狠狠朝里打去。 同时厉言,“蛮野畜生,还敢装死不动?” 一棍落下,不想却被那人轻松偏头躲过,甚至,那人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,似只凭声音动向,便能精准预判。 宁芙有所惊诧,她确认他身上的伤势都为真,尤其右侧肩头,伤口被污水腐着,肌理都已几近溃烂,可为何他已然伤成这般,还会有这样的身手…… 另一旁,陈觉面色彻底沉下,他提手又想落棍,却被宁芙一下抓住手腕阻止,生怕伤及公主,他这才急刹收手。 忍着怒,陈觉严词警告道:“敢在五公主面前端架子,我看你是不想活了!” 原本以为那人依旧会毫无反应,可陈觉才把话说完,对方竟配合地抬起了眼。 铁链扯动间,他仰头眯了眯眸,视线从陈觉身上不屑移开,之后慢慢停在他身后所站的宁芙身上。 宁芙也看着他,似被威慑着,一动也不敢动,甚至指尖都不受控制地想抖。 那人闪露的目光宁芙先前就见过的,他同父皇昔日所猎的虎狮一般,被困锁在铁笼中,仇视着人类,恨不得啖肉饮血,除之而后快。 他想杀她…… 宁芙后知后觉,知晓了那日初见时,他看向自己眼神中所深含的意味。 被这样凶戾的目光直直锁住,宁芙不禁咽了一口口水,几乎下意识地往后挪退了半步,她半身掩在陈觉之后,心脏更是不受控制地跳动杂乱。 她从未遇过这样的境况,也未曾感受过如此陌生又清晰的敌意,她有些慌乱和胆怯,可眼见身前的陈觉要再次提棍去教训,她还是忍着惧意站了出来。 缓步走到水池边沿,她试探着朝他蹲下,在确认他对自己没有过激的排斥反应后,宁芙鼓足勇气,温声开口说着:“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,我不会伤害你,你跟我走,我给你找军医疗伤可好?” 见对方神色未变,宁芙犹豫着压低声音,又向前挨凑近了些,尽量避就着陈觉,又说,“我是在救你,你跟我走吧,总好过在这里生不如死的煎熬,对不对?” “公、主?” 闻言,那人盯着她,嘴角忽的干扯出一个弧度,随即轻喃了声,只是声音喑哑,模浑得叫人听辨不清。 “你说什么?” 宁芙以为他是答应了,于是防备心减弱,俯下身去细听他的话,却没料到她刚刚挨近,对方猛然大力甩摆挣脱起铁链来。 他双手都被困束紧牢,自不会实际伤到她,可宁芙还是因受到惊吓,而脚下一滑不慎摔进了污水里,她并不擅水性,一时惊慌失措被冲击着站都站不稳,于是只得借着求生本能去寻找依附。 情急之下,她别无选择地伸手抱住那人的脖颈试图去环贴,语气更是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娇柔哭腔,“救,救我。” 见状,陈觉与一众守卫瞬间大惊,忙责令命人打开水阀将水位降下,可当下公主浑身皆湿透,他们识相闭目赶紧转身,不敢冒然下水施以捞救。 与此同时,刚刚得获喘息的宁芙脸色不禁稍稍晕红,也不知是受到惊讶过度,还是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被那奴毫不避讳地挑衅盯看。 她咬咬唇,刚想责令他闭眼,却被其趁机附到耳边,开口极具沉厉。 韩烬讥嘲:“小公主,到底是谁救谁呢?” 作者有话说: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