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机随他话语又看向陈纵。 俊男靓女站一处便是风景,过路人也早已将二人频频打量。 这风景另有微妙之处。儒雅青年和机车少女——两人风格如此迥异,颇有反差,却又某种程度十分相像。 不是说外貌,外貌并无相似之处。 也不是着装,着装风格更是全然不同。 是一种极为雷同的剔透气质,由斯文的谈吐言语间不经意流露。 司机也很好奇,自然而然问出了这个问题:“佢喺陈生细妹?” (她是陈先生的妹妹?) 子夜被问得愣了一下。 “表妹?戴小姐?”司机旋即看向陈纵,揣测她身份是定居海外的知名女性文学畅销书作家陈沪君小女儿,年纪也对得上——难怪不讲白话——顿时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。 陈纵不答,看向子夜。 听见他答:“唔喺。” (不是) 对方又问,“女朋友?” 仍是那句:“唔喺。” (不是) 司机不敢再多八卦,笑着打哈哈,“我走漏眼,唔好意思。” 气氛对陈纵来说有些尴尬。她垂眼听闲谈,没有多话,也没想着将自己从这“不知道是陈生何人”的尴尬身份里摘出去。 沉默时分,陈纵才接了话头,“刚才他也问我你是什么人。我说……”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。 子夜也很好奇。“你怎么讲?” 陈纵按了手机播放键—— “佢喺中文绑教书,上堂时课室塞到爆。” 熟悉而机械的谷歌翻译腔在最大音量下放送。 像看了什么无厘头电影,司机骤然大笑起来,“冇错。陈生好靓,真人靓过上镜,教得功课,写得好书。” “多谢。”子夜自然道谢,递去车资,又问,“和朋友吃哪家?” 陈纵意识到后头那句国语是对她讲的,望一眼街边漆黑店面:“约好在翠华见,谁知歇业了。 早歇业八百年了。 “黑麦嗦仔?”(应是“係咪傻仔?”,意为:是不是傻子?) 陈纵听见他讲了句广东话,没听懂,偏了偏脑袋。 司机跟着笑了起来。 子夜没解释。又问,“换家餐厅?” 过口岸换手机卡,联系不便,餐厅也只得在这附近找。 司机倒是好奇,“依家好多人礼拜日坐车去深市吃喝玩乐?嗰边好食又唔贵。” (现在都周末坐车去深市,那边好吃又不贵。) “有几间唔错。”子夜仔细想了想,“或者,银龙,陶源?” “附近冇乜好茶餐厅。” (附近没什么好茶餐厅) 也是,这片多印度馆子。 司机绞尽脑汁,灵机一动,“或者home sister family?价钱合理,任食打边炉唔过500蚊,可以去试下。” 陈纵立刻说,“你带我过去?” 子夜说好。 过了上一趟地铁到站的人流高峰,这会儿街上人已少了些。子夜走很快,向来也没有等人的习惯。陈纵也没急着跟上,落下一程,视线长久落在子夜身上。 子夜觉察到她的目光,没多言,渐渐放慢脚步。等她跟上,方才讲了句,“这两年好很多,但仍旧不如内地便利。” 陈纵没应。 子夜静静等了一阵,久没等到她出声,主动问,“想说什么?” 陈纵笑道,“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?” 问候对你来说太俗。你大可随便说点什么,我分明提供了很多素材,才敢来找你。 对我如今的人生,恋爱,你半点都不好奇吗? 你对我这个人,就不好奇吗? 子夜亦笑了,“我该问什么?” 陈纵难掩失望,整张脸耷拉下来。 “问你问什么一直盯着我看,”子夜偏过头,“为什么?” 陈纵语塞。半晌,半晌,才开口:“我想喝便利店饮料。” 听语气好似半夜被只流浪小猫碰瓷。子夜失笑,领她进街边便利店挑饮料。 便利店在放内地仙侠剧,老板听见声响,从柜台后抬起头,道,“陈生晚上好,一共卅七蚊。” 这一路谁与他仿佛都很熟,也许子夜看她,与过路人也无异。 子夜付钱时,陈纵终于没忍住讲了句气话,“陈生陈生,人人都认识陈生,不愧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