货、珠玉、绸缎、珍玩之类,列了厚厚的单子。 祝缨没看那个,她给人送过许多礼,这些背后都有什么意思,她比这些人更清楚。她只是问:“难为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,这时节怎么有空的?” “会馆要轮替,我们不好总霸着一个地方,就轮换回来了,想着您的寿辰就快到了,本就打算回家过年、拜望老师,”顾同说,“路上听说老师的喜事,就更不能错过了。” 他们的腰微微弓着,脖颈也仿佛挺不直一般,祝青雪心道:姥不会喜欢这样的,他们不知道吗?真的是姥的学生吗? 祝缨口气依旧很平和:“坐,慢慢说。” 几人谢了座,皆不敢坐实了,老老实实的样子显得有点可怜,祝缨问道:“这几年都看到了些什么?” 那可就很多了,顾同等人知道这是在考察自己的水平,也卯足了劲儿说出了自己的见闻:“贫者愈贫而富者愈富,然而又世事无常,不知何时会遭遇灭顶之灾。” “好像什么都变得不好了,原本看着应该好好的官员开始懈怠。看着也在忙,又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,他越忙,百姓越发过得不好。若官员不忙了,百姓也难过得好。‘无为而治’,既要‘无为’又要‘治’竟极难。” “早知纨绔子弟能干者少,万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人!某地报灾,他竟问稻收几成,答曰五成,又问麦收几成,答曰五成,他说,加起来正是十成,哪里有灾?” “乡间械斗仿佛也多了起来。无有好官,百姓生计艰难,也有为盗匪者。回来的路上,我们就险些遇到了。” “又有隐田……” 这些事情离安南都很遥远,安南之前是头人们的天下,与朝廷治理的方式完全不同,很难让人理解其中的意义。苏喆等人大致能够明白说的是什么,也没有切身的体会。反而是赵苏听明白了,他好奇地问:“就没有好的地方?” “有的,我们也曾遇到两个,有手段、有慈心,又抑兼并、赈荒年,也算有声有色。然而没多久就被调走了,此后就再无音讯了。他们到哪儿,就是哪儿的福份了,可未必是他们自己的福气呀。” 祝缨问道:“要是你们,会怎么做?” 顾同等人丢开赵苏,开始答这一道题。答案是早就写明白的了,他们将祝缨曾在福禄县、吉远府做过的事又复述了一遍,再添一点自己做地方官时的经验,答得还算合格。 祝缨点点头:“还行,本领还没忘。” 几人都舒了一口气,他们此番前来,既是拜年,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。祝缨考的内容不是什么经史子集,更像是一场面试。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。做过官的人,很难适应失去权利的生活,何况他们正年轻,还有许多的抱负想要完成。 祝缨道:“你们先去安置,回家后有什么要紧的事都赶紧办了,办完就在家里猫着,先不要出远门儿。” 他们的心中更是振奋,苏晟悄悄翻了个白眼。 祝缨却让人领他们去安置:“西州草创,你们先在府里凑合住几天吧。” 几人连称不敢,乖乖地被带了出去,被安置到了一处客房里,地方略有些狭小,他们也不挑剔。仆人们忙碌地安放行李,主人们则集中在厅上喝茶、聊天儿,说的无非是刚才发生的事情。 “看来,这回有希望了。大人素来宽厚,先前毕竟是我等做错了。” “是啊,大人素念旧情,幸亏家里也不曾失了礼数。” “只是不知,能否官复原职,又或领什么样的职务呢?” 他们都在思索,不知中枢是否还有空缺,也不知道职位还在否。 顾同听他们议论着,心中百感交集。有人发现他一直不说话,问他:“你呢?” 问他的人心里也有点感慨的,顾同,祝缨最早的学生之一,多么好的前途,谁料到…… 顾同道:“来的路上,我甚至在想,实在不行,能在安南谋个差使也可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