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是于工程等有长处,或是通晓地理之类。年纪都在三、四十岁,个个看着都很沉稳。 祝缨与他们都见了面,冷云道:“你们说说吧。” 董先生道:“大人,我等尚未见着本州的卷宗,一时还没有太详细的章程,还请祝大人赐教了。” 祝缨道:“我所知亦不多,京中户部、吏部等处,不知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说法?要细一些的。”她最后是问的冷云。 冷云道:“唔,真没有。户部倒是给我看了些数,却不让我抄录,也不能带别人来看。” 他还记得户口数、田亩数、一年的税赋数之类,但也没能将各府、县的各种数字全数记下。吏部他也见了,祝缨只要提一句吏部,冷云不懂、冷侯也懂了:地方官员的任命,乃是主官与吏部互动的结果。这其中又涉及中央与地方的人事任命管辖权限,总的来说,吏部做主。 但是一州刺史如果强势一些,又或者背景强硬一点、与吏部有渊源,也可以在局部将一些刺儿头给暗中替换掉。 冷云这样子掌控一州是很难的,想将全州官员大换几乎不可能,及时发现不好应付的下官,将最难弄的请走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。 这些话就不方便挑明了讲,祝缨就不细问。她问了冷云户口数之类,董先生记得比冷云还要清楚,都报给了祝缨。祝缨道:“董先生应该知道,账上有的都是虚的,库里有的才是实的。” 冷云摸了摸下巴:“我想起来了!哎哟,这个交接的时候,最容易平账了!怪不得你说要填坑!咱们当年查过多少这样的案子?” 薛先生听他们说了一阵才插言,道:“大人,还请大人暂时忍耐,到了刺史府办好交割再从容歇息。我等人生地不熟,祝大人在本地数年,在下也想请教请教,好好安置府里。” 冷云拍板,道:“就这么办!” 别驾本来就要所有人跟着回州城的,祝缨也推辞不得,道:“好。” 薛先生便从:“不知本州各府主官脾性如何?”开始一一向祝缨“请教”。 祝缨道:“我偏居一县,每年倒有两次要到刺史府来向鲁刺史汇报,也见过其中一些人,薛先生问的是哪些人?又要问什么事?太细的事儿或许不清楚,只好就见过的略说一说。大人,吏部没有给您详述么?” 冷云道:“他们就说个年龄、籍贯、履历老长也不给全,哪有你亲见来得可靠?” 祝缨又问冷云:“大人要问哪些人?” 冷云指着薛先生:“你们说。” 薛先生道:“本州的别驾……” 冷云来之前拿到过本州官员的名单,他实在背不下这一串名字和官职,薛先生都还背得下来。吏部、户部等向来不会特别主动要给一个赴任的官员担任当地的情报,县令这一级的最惨,甚至只能在考核的时候去吏部领一张文书——进皇城是要有门籍资格的,没有门籍,想再见吏部的大门都难,更何况仔细打听?能给个地址,大致上中下县的级别就差不多了。 至于州、府一级,管辖地方既大、品级又高些,尤其刺史赴任前得面圣,职责既大,朝廷也会让他们两眼一抹黑扎过去,多少会提供一些信息。信息有多具体,有多少实用的内容,就各凭本事了。 祝缨与薛先生两个互相套讯息,半天才说完。 董先生又问完粮纳税之事,祝缨道:“福禄县的逋租我已设法清了,旁的府县都好于福禄县。” 董先生又十分客气地问:“听闻祝大人种宿麦有成,不知有何见教?又有什么事是须得刺史府来办的呢?” 祝缨道:“是须得借冷大人的威望弹压各府县,依次排开才好。”她一个县令,没那个权柄协调这许多的势力。种麦名义上归她管,种麦之外如水利、劳力、畜力、种子等等,哪一样都能做出文章来。 须借刺史之势弹压、协调,否则她报可以种,别人尽可以说地气不同,种不了,暗中使个绊子。再有,遇到特别有上进心的地方官,火急火燎就自己也种了,再征了宿麦的税,捧着政绩走了,留下一个大破窟窿,每年租赋压在头上,就是祸害当地了。 冷云道:“不征税怎么行?” 祝缨道:“年景有丰歉,得种个几年,取个均值。否则也会误朝廷的事儿。” 董先生赶紧给冷云解释:“丰年税十石,歉收时减租或许只有五石,报的时候就要取均值。否则遇到灾年,大人去哪里寻这许多粮来上缴?” 冷云道:“那好吧,就这样。” 其余几个先生也陆续请教了些问题,问的时候也都回答祝缨提出的一些问题。祝缨因而将本州各府县官员的情况都粗略记了下来,又知道了本州的一些人口之类的情况,心道:这把我也不亏。冷刺史不甚理事,幕僚看着还算可靠,我只管这几天给他们讲解些本地情状,以后忙我自己的事就罢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