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官儿。祝缨闻到了他身上的官味儿。 冼敬也在看祝缨,他是要出京做官的,走之前来拜会老师,听老师提到了祝缨很好学,巧了,遇到了,也就带了点评估的味道看祝缨。没想过老师说的“后生”生得是真够晚的,年未弱冠。 两人彼此称呼过,又叙了座。 王云鹤问祝缨:“小祝今天来,是有什么事呀?” 祝缨起身把自己写的笔记递给了他,王云鹤接过笔记的时候还有点吃不准,时常有人写文章来请他指点,祝缨却是个例外,此人从不写什么文章,就是借账、借书。祝缨写个笔记,封皮上也没写字,是个大白板。王云鹤揭开封皮,第一页才看数行脸上就开始要笑起来,他匆匆地翻着,几乎一目十行,间或停下来仔细看其中的某一页。 屋子里安静极了,冼敬十分好奇祝缨拿来的是什么竟能让老师看得如此入神,他略抻了抻脖子,仍然无声地等着。 王云鹤翻完这本笔记,脸上的笑也止不住了,对祝缨道:“我才对子恭说,要写一篇文章……” 冼敬“啊”了一声,道:“难道这就是?这……祝兄是怎么……” 王云鹤便向他说起了原委,冼敬连连点头,又向王云鹤请求看一看。王云鹤对祝缨道:“这是你默写下来的,你说。” 祝缨道:“里头的话都是您说的,何必问我?” 王云鹤一边把笔记给了冼敬,一边搓着手,说:“你自家写的批注也很好!哎呀,我这些日子难抽出空闲来,才起了个头!你已写出来了!” 祝缨见冼敬还在看,她就把自己开的那张书单又递给王云鹤。王云鹤道:“这又是什么?” “听完您的话之后,我想重新读一遍书,您看看,照着那个读这些,成不成?” 王云鹤高兴极了,说:“小儿郎向学,大好事!子恭啊!看看,看看!这是个懂得如何读书的人!” 冼敬看笔记看得入了神,敷衍地“嗯嗯”,王云鹤也不在意,先给祝缨改书单,一边写一边说:“凡有不会的,可以来问我。”祝缨乐了:“那可真是好极了!” 那边冼敬看得就比郑熹快多了,这其中好些个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,有些是老师王云鹤给他讲过的。遇到王云鹤最近的心得,他才放缓了看一看记下,祝缨另写的注脚他也看一看,不时点一点头。翻完了,将笔记递还给王云鹤,说:“十分仔细。” 王云鹤把写好的书单给他看,问他的意见。冼敬有点好奇地说:“祝兄之前是怎么读书的?”他更想问的是,你之前是干嘛的?冼敬自己是进士科,也有点文名,但是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祝缨这么一号人物。 他是王云鹤的学生,先在家丁忧,现在是起复任职,即便如此,有什么后起之秀他进京之前就应该有朋友写信告诉他了。看笔记,祝缨能默记如许内容且提炼得切题,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。奇怪的是,有这等资质的人,不应该才开始列单子读书。 祝缨道:“我读书少,拣着什么读什么,也不大通。现在重新开始。” 王云鹤道:“什么时候都不算晚。”又对冼敬说,祝缨是明法科的。 冼敬惊讶地问:“怎么考那个去了?” “我有家要养啊。” 冼敬道:“可惜可惜,纵晚几年又如何?你这傲气不是地方。父母养你这么大。也不在乎多几年。一步错步步险!” “至少现在是我在奉养父母,不是承别人的人情啊。”祝缨理所当然地说。要她考进士科,不知道得学到猴年马月去了,那全家在京城怎么生活? 王云鹤道:“君子有志向学,什么时候都不晚。拿去,仔细读来。” 祝缨接了书单,冼敬却向祝缨借她的笔记:“我明日即离京,怕要等不及老师的文章出来了,欲借祝兄手札一观,明日奉还,不知可否?” 祝缨道:“行啊。只管拿去,本来就是默写的,我回去再写一份儿也行。” 冼敬道:“不必,借我一观即可。”王云鹤对祝缨道:“你辛苦写来,不必给他,叫他回去自己默写。” 祝缨道:“那成。”她估摸着王云鹤也得有这样的本事,不为别的,就为王云鹤这些书、这个总结的学问他就得把许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