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云书大病一场。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连续几日发起高烧,昏迷不醒。 他不是没有生命体征,他是失了求生意志。 昏厥中,徐云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 梦里,他画阵请出附身于男人身上的女鬼,女鬼十分暴躁地骂道:“假惺惺、伪君子!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!” 是啊,他好假惺惺。看到她的第一眼,其实他就动了心吧。 她明明是鬼,却鲜活得像道彩虹。见到漂亮的她,他眼前一下亮了,可又因习惯恪守礼节,羞涩移开目光。 他太过愚钝,不知道心动的感觉,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幡然醒悟。还好她没有嫌弃充满顿感的他,傻乎乎和他回了清云山。 他们在清云山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,如果永远停留在这一段该有多好。 梦的最后,阿星哭喊着说:“徐云书,你放弃我吧。” 再然后,是师父的质问:“你还记得你的道吗?” 判官的声音:“忘了她吧。” 徐云书哽咽红了眼眶。 她是他爱的第一个人,唯一一个,也会是最后一个。徐云书好后悔,他竟然没有对阿星说过一次“爱”字。 坚守二十多年的道心,忽然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动摇不已。 徐云书于心有愧。 他背叛了道门,还没有守护好心爱的人。 他该怎么一个人活下去。 徐云书任自己溺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。 那里没有烦恼,没有快乐,没有爱,也没有恨。 呼吸渐渐困难,混沌中,模糊传来阿星的声音。 “徐云书,你别这样。” “放弃我吧,找个阳间姑娘结婚,好不好?” 徐云书摇头,骂她傻瓜。 阿星没有因为徐云书骂她而生气,呜呜地抹眼泪。 听见哭声,徐云书滞住,涩然转过头。 “师兄哭了。” 病床旁有人说道。 “怎么办,要去找医生吗?” “我去!” “哎,师兄眼皮动了。” “你小声点,别吵到师兄。” 七嘴八舌的谈论渐渐入耳,徐云书掀起眼皮,与白色天花板对望。 “师兄!”宁钦禾扒在床边,“你终于醒了。” 小芙抹着眼泪:“我去和师父说一声。” 小师弟叫来了医生,医生检查一遍徐云书的基本状况,让他好好休息。 徐云书反应很慢,仿佛依然沉浸在梦中,空洞的双眼似在看着医生,又似乎只是在走神。 没有阿星,只有一群傻瓜。 他无波动的目光轻扫而过,过了很久才点点头。 宁钦禾问:“师兄,你想吃什么?我去买。” 徐云书整个人像被重新洗牌过,又是过了很久,慢慢摇头。 他咳嗽几声,发出虚弱的声音:“……你们回去吧。” 宁钦禾:“那怎么行!” 小芙和师父打完电话,进来拖走宁钦禾,“师兄想要静养,我们就别吵他了。师兄,你好好休息,有事打电话给我们。” 宁钦禾还是不放心,去附近买了粥和小菜,打包到病房。 他嘀嘀咕咕地说:“师兄,你快点好起来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 徐云书盯着那白色的粥看了许久,缓慢抬眸,用沙哑的嗓音说:“……谢谢。” 病房再次安静,徐云书脱力倒下,与他们的简单交流好像用尽毕生力气。 徐云书知道师父叫师弟师妹来的原因。 他在告诉他,他还要坚守他的道,还要传承道观香火,他不能这么自私、不负责任地死去。 可活着于他而言已是种残忍,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配拥有生命的罪人,他软弱得想随她而去。 窗外阳光温和,有风从微开的窗缝拂进,和那日天气很像。 徐云书只是这么远眺透明的玻璃窗,眼眸便逐渐湿润了。 他是习惯理性的人,想要为感性冲动一次,却又束手束脚。 为她而死,或者,为道而活。 徐云书歉疚掩面,鼻音浓重:“阿星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 …… 没有死成,徐云书拖着病躯离魂去了趟地狱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