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条母腹蛇赤红了双眸,时而变化成人身时露出的艳丽脸孔上布满了黑色的筋络,周身血气几乎翻涌成实质,眼见着是走火入魔了。 待她终于无力嘶吼挣扎,维持着原身瘫倒在地,傅五步才快步上前,紧紧将她搂住。 此时的画面分外奇诡,人形模样的年轻男子搂着一条约莫三四米长的蝮蛇,亦或者说是他被那条蝮蛇姿态暧昧地遍身缠绕,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满是血污的蛇头,落在那蛇喉部白色鳞片上的点点念珠斑上,像是在抚慰着疲惫的爱人。 “为何如此心急进补?咱们选的这条修炼路子,早已违背天道伦常,比寻常的法门都要快上许多,就更是急不得。”他嘶哑的声音低低问着。 那尾早已精疲力竭的蝮蛇怪笑了一声,同样口吐出人言,话语里却满是不甘:“你就不想要——成仙吗?” 傅五步被她问得一愣。 自然是想的,世间万物但凡走上了修炼一途,没有人不会不想登上那一步登天的阶梯。 “你瞧见了吗,当日来夺走无忧草的仙子啊,”那母腹蛇断断续续地念着,“当得是法力无边,随心所欲啊……她想救人,就救人,连天命也能违抗。” 傅五步闻言,赭黄色的眸子里瞬间写满了怒意。 若不是她夺走了那株无忧草,如今自己的爱人也不至于身陷走火入魔的痛苦,竟是要陨命了。 杳杳在一旁看了半晌,这才明白过来,原来无忧草竟然有着这般神奇的功效。 无忧草吸收天地灵气而生,又蕴养在人间,偏偏不以朝露阳光为生,只吐纳人间至纯至善之气息;而眼前的母腹蛇,因着修炼心切,一连吞食了数名孩童的性命,眼见着走火入魔无法消化过多的精气,似乎只有服用无忧草才能勉强压制体内暴动的气息。 可无忧草七十年一生,眼前是绝不可能找出第二株了。 那尾花纹艳丽的母蛇气息渐渐微弱,本身泛着光泽的蛇鳞变得灰暗无比,蛇信也缓缓僵硬,口中一股股地涌出了黑紫的血液,蜿蜒而下,在潮湿的地面缓缓汇聚,没过满地的苍白枯骨。 杳杳皱着眉头,缓缓摇了摇头。 傅五步这是将仇怨全都算在了那位夺走灵草的小神女身上,可他未曾想过的是,他的因果,在他第一次选择以孩童性命进补时,就早早种下了。 至于为何这笔帐如今又算到自己头上,杳杳想,兴许是因为她修习了那位小神女留下的秘藏,同她有了渊源,沾染了梦境的气息罢。 她突然有所感悟—— 这一尾千年蛇妖梦境深处的执念,无外乎在于怨愤与迁怒。 而此时,她正要尝试着脱离梦境,神识却感受到一股无端的阴寒,似乎同梦境开端的声声诘问同源,原来傅五步竟是也大胆地将神识投入了这片迷梦之中,追随而来。 杳杳突然笑了笑,因着初次实践而略微紧张的心也逐渐静了下来。在梦境中的她重新闭上了眼睛,有条不紊地操控着神魂的力量,缓缓地往梦境外头退去。 傅五步分出的神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去意,凶狠地追了上来,却在脱离梦境的边缘处,未曾赶上,被结结实实地挡了回去,神识竟是受到了重创。 杳杳重新从梦魇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,猛地睁开了双眼,眼中似有华光绽放。 周遭玉佩湮粉化作的华光正渐渐淡去,眼见着就要散了。杳杳却不急不忙,先是活动了手腕,朝着周云辜的方向比了个手势——是他们早先就约定好的,代表着一切妥当只待他给予最后一击;随后就一个灵巧的翻身,从蛇身缠绕的空隙处直直往下坠落。 那巨大的呈三角状的蛇头还定定地在半空中目眦欲裂,就被转瞬到来的灼灼剑华斩了个透彻。 剑光散去,蛇躯在半空中僵直了片刻,就要重重往地上摔去。 杳杳也正急速坠落着,虽然看准了地方,身下有层层覆盖的茂密植被,她还是做好了摔个结实的准备。 坠落的过程不过瞬息之间,她死死护住了头脸,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