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仆抡起木锤,用力砸下机关。 木杆翻转,油罐凌空飞出,大部分砸向河道,罐身当场碎裂,火油泼洒而出。少数落向对岸,一只恰好碎在楚项车前。刺鼻的气味扩散开,战马受到惊吓,当场人立而起,发出暴躁的嘶鸣。 火罐刚刚落下,箭雨就尾随而至。 凡是沾染火油的船只和木板,只需一点火星,就能蹿起数米高的烈焰。 火焰封堵桥梁,桥上的楚军进退不得,只能咬牙跳入水中。 他们没有游向大军,反而咬着武器游向对岸,双眼充斥凶光,各个悍不畏死,好似染血的凶兽。 火油遇水不灭,在河中竖起火墙,犹如天罚。 车奴奋力拉拽战马,却未能让车停住。 楚项果断跳出战车,单膝跪地稳住身体。 他抬起头,眼见受惊的战马一路狂奔,带着战车冲入河道,控制不住落入水中,眨眼被河水吞没。 “君上!” 楚国氏族大吃一惊,迅速向楚项靠拢。 “寡人无事。”楚项站起身,命甲士牵马,手中倒提着长戟,握住缰绳一跃而上。相隔燃烧的火墙,他目光微凝,捕捉到出现在对岸的玄鸟旗。 “晋侯!” 玄鸟旗下,林珩按剑立于车上。 他未着衮服,而是身披玄甲。眺望对岸的楚军,果断抬起右臂:“弩!” 国君一声令下,左右两翼的弓兵同时控弦。 嗡鸣声连成一片,箭雨铺天盖地,黑压压砸向对岸的楚军。 经历过最初的混乱,楚军迅速镇定下来。氏族们各司其职,遇箭雨并不惊慌,高声喝令挺起盾牌。 “盾!” 强悍的甲士快速集结,双臂挺起兽首巨盾。 盾牌上宽下窄,边缘互相嵌合,组成铜墙铁壁,抵挡飞落的箭矢。 “保护君上!” 破风声中传出大吼,楚军悍不畏死冲到楚项身前,以盾牌和兵器格挡箭矢。 箭雨太过密集,防守固然严密,仍有部分穿透缝隙。 持盾的甲士接连死伤,楚项放开缰绳,双手挺起长戟,横扫飞落的箭矢,撞击声不绝于耳。 晋军的箭锋利无比,能破甲胄;楚军的盾强比金石,难以撼动。 晋军连发三波箭雨,楚军固有损伤,远不至于伤筋动骨。 在箭矢的射程之外,楚军推出百余辆大车,车上蒙布掀开,赫然是成排的巨弓,箭矢堪比长矛。 晋军同样推出巨弩,就数量和劲力,与楚军的强弓不相上下。 伴随着绞弦声,长箭和弩矢呼啸飞出,成排穿过天空。部分在半空相遇,撞击后垂直坠落,部分继续飞向对岸,砸落时掀起大片血雨。 两国约定战于野,也定下开战日期,却提前三日交锋,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。 晋军强悍,楚军凶猛。 少数楚军落水后游到对岸,未能冲到晋军身前,就被飞来的弩矢钉在地上。 一名楚军冲向晋侯,被箭矢贯胸,仍奋力掷出短矛。 见矛身飞过半空,被甲士举盾格挡,他不甘地栽倒在地,咽下最后一口气。 乍见如此惨烈,从征的小国军队无不胆寒。 河中火油烧尽,残破的木板和船身离散飘荡,越飘越远。 心知今日渡河无望,楚项命弓兵发出箭雨,尽量掩护大军后撤,分批脱离战场。 楚军无法过河,晋军也不能渡河追击。 见楚军有序撤退,行动时不见杂乱,车马仍保持建制,林珩下令停止进攻:“击鼓,告知对面,三日后再战!” 鼓声响起,晋军以长矛顿地,齐声呐喊:“战!” 声音随风传出,回荡在河畔,经久不散。 河岸下游,距离战场不远,楚煜单手搭着车栏,抬起左臂接住信鸟。看过信鸟带来的短信,他翘起嘴角,笑容明艳:几能慑人心魂。 “君侯武威。” 野河上游,赵弼下令停止前进,从探骑口中知晓两国遭遇,刚刚结束一场战斗。 “楚军提前渡河,遇晋军埋伏。” “楚有强弓,晋有巨弩,不相上下,战况惨烈。” 听着探骑的回报,赵弼目光微凝,眺望烽火未熄的战场,心头笼罩一层阴云,再也挥之不去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