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到异常,他会立即破门而入。 一门之隔,公子路靠坐在榻上,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他对面。 老人穿着一身绢袍,面容清癯,三缕长髯飘在胸前,颇有几分仙风道骨。他手握一张绢,上面的字浸染暗红,是由公子路书写,借夏夫人的手送出宫。 “公子当真要逼花氏?”老人是花氏家主,名巨。从血缘关系论,公子路要唤他一声外大父。 “我不是在逼迫,而是在救花氏。”公子路遭受酷刑,刑后被关押在偏殿,终日不见阳光,也无良医诊治,备受伤痛折磨。有复仇的心气支撑,他才能活到今日。 听到公子路所言,花巨心头微沉,目光变得凌厉:“公子身陷囹圄,尚且自身难保,何言救花氏?” “我不能出偏殿,却非聋子瞎子。我知花颜使晋至今未归,反倒有一封血书现世,满篇斥信平君谋逆,传言出自他手。如今晋侯大兵压境,公子齐就在军中,战报频频传回,多城不战倒戈,想必花大夫早有耳闻。”公子路身体虚弱,说话时声音低哑,气势却分毫不弱,反而有些咄咄逼人。 他所言句句属实,花巨无从反驳,脸色愈发难看。 “日前信平君书信邻国,盼能出兵相助。如我所料不差,回信已到宫内,他所求实属奢望。西境大军神兵天降,晋侯有侯伯之名,代天子讨逆名正言顺。西南诸侯多思明哲保身,不会有人愿意蹚浑水。” 公子路分毫析厘,鞭辟入里。 花巨神色变了几变,既有赞叹也有惋惜。赞叹他才智过人,惋惜他遭遇大难,再也无法站立行走。 “公子早能一展才华,何至于今日。”花巨意有所指。 “阿齐是父亲和正夫人之子,是我的血亲兄弟。他自幼敦厚,好与人为善。天子强索质子,他孤身入上京九载,遭遇的风霜刀剑何其多。好不容易平安归国,无人能与他争,我不能,父亲的其他儿子不能,宗室之人更加不能。”公子路加重语气,脸颊瘦得凹陷,颧骨突起,一双眼却亮得惊人,“所以,信平君该死!” 花巨陷入沉默,心中天人交战,难断是否该孤注一掷。 看出他的犹豫,公子路强撑着坐直身体,剧烈咳嗽两声,继续说道:“信平君害死我父,囚禁正夫人及我母,花氏不闻不问,对恶行置若罔闻。何其短视懦弱,愧有大氏族之名!” 花巨脸色阴沉,目光陡然锋利。 公子路夷然不屑,满面讥讽:“大军将至,信平君断无生路,跟随他注定死路一条。想必看清这一点,花大夫才入宫见我。既如此,何必故作姿态,反倒引人发笑。” 这番话异常直白,无疑将花氏的颜面踩到地上。 花巨本该勃然大怒,他却意外冷静下来,凝视公子路,沉声道:“花氏改弦更张,公子能代公子齐许诺?” 公子路发出一阵低笑,笑花巨的不知深浅,笑他仍在做春秋大梦。 “外大父,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是在救花氏,不欲我母家族绝灭。”他突然改变称谓,未见多少亲近,反而愈发讽刺,“花氏同逆贼为伍,理应族灭。现如今不过亡羊补牢,不至于血脉断绝。您竟妄想获取好处,还想着待价而沽,岂非是异想天开?” 嘲讽毫不留情,花巨面红耳赤,腾地站起身,怒气冲冲就要离开。 公子路没有出言挽留,只是面带讥讽地看向他。 花巨不会走,也不可能走。 正如公子路所言,一旦西境大军攻入颍州,信平君必死无疑,助纣为虐的氏族无从逃脱,花氏同样岌岌可危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