粟亮拍案而起,猛然拔出腰间佩剑,剑锋抵在许伯颈侧。 几乎就在同时,屏风后冲出数道人影,鬼魅般扑至粟亮身后,两把锋利的匕首交叉在他颈下,稍稍用力就能割开他的喉咙。 “如同市马,价有商讨,想做成生意不能硬来。”许伯轻松拨开粟亮的剑锋,起身掸了掸衣袖,看着粟亮被侍人压制动弹不得,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,“自以为聪明,也别把天下人当成傻子。晋侯初登位,一战灭郑,有称霸之志。邀诸国会盟意在逞威。我出头破坏会盟必被他记恨,多给出些利益不是理所应当?” “升爵拓土还不够?莫要得寸进尺。”纵然被压制,粟亮也不见惧色,面带嘲讽,声音冰冷。 “当然不够。”许伯摇摇头,索性不再拐弯抹角,“晋乃虎狼,世人皆知。天子要寡人以身犯险,却不给寡人想要的,如何能得偿所愿。” “太过贪婪不是好事。”粟亮阴沉道。 “我祖婚胡,我有胡血,性贪,不识礼仪。”许伯咧嘴一笑,浑似野兽展露獠牙,“非是如此,我如何能被收买,助天子祸乱西境诸侯。” 他自认卑鄙无耻,无可救药。粟亮威胁也好,唾骂也罢,总之,他只要利益。 说白了,不见兔子不撒鹰。 想让他去得罪晋国,就要给出天大的好处。 看出许伯的用意,粟亮收起怒容,开口道:“事关重大,我需禀报上京。” “最好快一些,拖延到会盟结束,事情办不成,一切就是粟大夫的过失。”许伯轻描淡写,气得粟亮七窍生烟,偏拿他毫无办法。 “天色不早,送粟大夫回去歇息。”许伯摆摆手,侍人收起匕首,半强迫粟亮离开大帐。 “君伯之意,亮必上禀天子。”走出大帐前,粟亮开口说道。 “那是最好。”好似没听出话中威胁,许伯笑容不改,仿佛有一张面具罩在脸上,神情不见丝毫变化。 粟亮冷哼一声,甩手落下帐帘。 许伯眯了眯眼,手指摩挲着剑柄,压下心中杀意。他回身走到桌旁,端起余下的半盏酒一饮而尽。 “君上,与晋交恶不智。”屏风后走出一名老者,满头银发,五官深邃。手腕上佩戴骨镯,镯上雕刻的花纹十分特殊,出自羌人之手。 “我明白。”许伯注满酒盏,自己却不饮,而是递至老者面前,“政令今天见到晋侯,以为如何?” “人中龙凤,霸主之姿。”政令如实道。 “我年少时,有幸见过晋烈公,观晋侯风范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许伯背负双手,指腹来回碾压,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,“雄主率虎狼之师,天下谁人能挡?” “君上要弃上京?”政令压低声音问道。即使帐内仅有两人,他行事依旧谨慎。 “不着急。”许伯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,“先看上京能给多少。” 在西境诸侯国中,许国的地位十分特殊,固然地狭人少,国却富裕,军力之强为人侧目。 许伯有羌人血脉,国内还有大量狄人和戎人,一旦发生战争,能召集大量胡部,以人海战术进行侵袭。 许国军队不遵礼仪,战场上不以鼓声进退,常行偷袭之举,被斥无耻之尤。诸侯状告上京,许伯马上低头认错,时过境迁依旧我行我素。 “君上真要夺北荒之地?”政令皱眉,显然很不赞同,“臣听闻越晋结成婚盟,越公子煜赠地为礼,强取北荒之地无异于虎口夺食。” “所谓讨价还价,开价足够高,才有讨价的余地。我知北荒之地不能拿,想必天子也清楚。为成事,必然要给出别的利益。”许伯道出心中所想。 从最开始,他就没想拿下北荒之地。得罪晋国已经冒险,再得罪越国,简直是一门心思找死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