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即隐入昏暗之中。 许放放下车窗,身体向后靠,手指交叠闭目养神,大致推断出对方身份。 公子原坐在车内,回想方才惊鸿一瞥,略微有些心惊。鹿敏的话浮现脑海,他下意识咬住拇指,牙齿不算撕磨,指腹很快浮现红痕。 以公子珩的行事作风,若给不出足够的价值,他和母亲恐难保全。 “事到如今已无退路。” 盯着流血的手指,看着血珠浸出伤口,公子原的瞳孔逐渐染上殷红。 “转向,去宫中。”他抬手敲了敲车厢,命马奴调头。 “公子,时辰不早,宫门将闭。” “速行,赶不及鞭笞二十。”公子原无比烦躁,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。他迫切要见到珍夫人,尽快商量出对策。 听出话中狠戾,马奴登时打了个哆嗦。他再不敢多言,奋力挥动缰绳,终于赶在宫门落下前抵达。 马车停住,公子原推开车门,利落跳至地面。 双脚站稳之后,他向甲士出示铜牌,快步穿过门拱,踏上青石铺设的宫道。 华灯初上,巍峨的宫殿烛光辉煌。 身着彩裙的婢女穿过廊下,裙摆轻扬,手中的铜灯摇曳暖光。 侍人踏上台阶,后者踩着前者的足印,姿态身形趋向一致。火光映照下,仿佛昏暗中排列的剪影。 公子原快步穿过回廊,途经正殿不做停留,飞速赶往珍夫人的长乐殿。 幸亏他持有晋侯赏赐的铜牌,否则休想出入宫门。遑论是长驱直入妾夫人的宫室。 林原刚刚进入宫门,林珩便得到消息。 斟酌片刻,他无意亲自出面,命侍人去南殿通知缪良。 “公子原此时入宫,理当禀报国太夫人。父君重病不见外人,大母总要拜见。” “诺。” 侍人领命退出殿门,转瞬消失在廊下。 林珩正要提起笔,喉咙间忽生痒意。他单手撑在桌面,另一手握拳抵在唇边,控制不住开始咳嗽。 咳嗽声持续不断,渐渐有加重趋势。 他变得喘不过气,手臂拂过桌面,挥落竹简和笔架,身体向一侧歪倒。披在肩上的长袍滑落,在地上铺展开,似折断的鸦翼。 “公子!” 谷珍例行为他诊脉,走进殿内大吃一惊。立即放下药箱冲上前,小心搀扶起林珩,手指搭上他的右腕,神情渐渐凝重。 “无碍。”林珩勉强坐起身,咳嗽声不断,话说得断断续续,“年幼时落入冰湖,每逢冬日都要有这一遭。” 谷珍没有应声,放下林珩的右腕,手指又搭上他的左腕。 许久,他松开手,起身取过药箱,打开之后拿出一只扁平的木匣。匣盒抽出,里面静静躺着上百枚细长的银针。 “公子体内有寒气,根治恐非易事。仆先为公子施针,稍后再服汤药。” 林珩点点头,放松身体,看着谷珍取银针在火上燎过。 针尖触及皮肤,他垂下眼帘,长睫落下两弯暗影。 “上京的医为我诊脉,言我寿数不长,我依然活到今日。每逢寒症复发,我所思并非痛苦,而是我仍未死。” 谷珍动作一顿,抬眼看向林珩,随即收回目光,一针接着一针落手极稳。 “待求药之人归来,仆立即为公子配药,定不让公子再受寒症困扰。” “劳烦谷医。” 林珩温和浅笑,又轻轻咳了两声。 谷珍医术过人,他能清晰感到身体变化。侵袭肺腑的寒意开始缓和,他感觉有些困倦,变得昏昏欲睡。即将合拢双眼时,他猛然惊醒,耳畔捕捉到一声轻响。 转头看过去,谷珍正收回银针,将木匣放入药箱。 林珩展开衣袖,又抬手摸了摸喉咙,赞道:“谷医妙手。” “谢公子。” 谷珍没有谦虚,大方接受林珩夸赞。起身告辞离殿,准备亲自为林珩熬煮汤药。 他刚刚跨出殿门,险些被一名侍人撞到。 侍人面带急色,从正殿一路跑来,向林珩禀报晋侯发病却不肯服药。 “父君不肯服药?” “君上暴怒,汤药尽被挥落。” 侍人匍匐在地,额角被汗水打湿,身上还有飞溅的药汁。 林珩和国太夫人不在场,没人敢强迫晋侯服药。侍奉多年的医被召来林华殿,此后再未露面,也无接替之人。正殿婢仆手足无措,唯有将事情禀报公子珩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