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九载,在上京期间还曾遇险,掉入冰湖差点丢了性命。 在氏族的印象中,公子珩性情凶横,却摆脱不掉“瘦弱”两字,恐不擅长六艺。 现实却大大出人意料。 林珩挽起引马的缰绳,双臂熟练挥动,袍袖随风鼓起,车轮滚滚向前,御车的动作可谓典范。 车行一段距离,没有任何意外发生,勋旧们齐齐松了口气。新氏族不发一言,心中感到失望。 晋侯绷紧下巴,旒珠垂挂遮挡半面,也遮去晦暗不明的双眼。 出城五里,前方并列三座祭台。 台下火把夹道,火把外层是熊熊燃烧的篝火。 赤膊的巫围绕篝火跳跃,敲击骨链,挥动骨杖,口中模仿野兽和猛禽的叫声,烟气缭绕中似有虚影幻化。 宗、祝和卜分别守在三座祭台下。 三人身着藤麻制成的衣袍,头上佩戴藤冠,赤着双脚。面庞、脖颈、双臂和小腿勾勒黑色图腾,和巫身上的图案颇为类似。 车队在篝火前停住,做先民打扮的国人分立两侧,手中托着铜盘。牛羊鱼等牺牲送至台下,由围着麻布的奴隶看守。台下还矗立特制的木笼,里面关押巧妇和吕旭等人。 晋侯和林珩率先下车,其后是氏族,再之后是晋侯的庶出儿女。 “祭天!” 宗的声音穿透火光,在空气中回荡。 巫齐声高喝,向火中投入雕刻的骨板,高举双臂向天。 “献牺牲!” 晋侯和林珩迈步上前,宗亲手捧来宝剑,晋侯握住剑柄,猛刺向一头牛的脖颈。 宝剑锋利,削铁如泥。 寒光过处殷红飞溅。 国人以铜盘接住流淌的血,牛首被斩落,牛身被奴隶抬起,投入燃烧的烈焰之中。 轰地一声,火焰跳跃攀高。 火中发出爆裂声响,火星四面喷出,绕着篝火旋舞,随即被烟气吞没。 “公子。” 宗又捧来一柄短剑,奴隶牵来一头羊。 短剑入手极沉,边缘泛乌光,传言是天落巨石锻造。此剑是天子赏赐给三代国君,奖其讨伐犬戎有功。 林珩握住剑柄,走近绳索捆住的公羊。 不料变故突生,牵羊的奴隶故意松开手,绑住羊四蹄的绳索齐齐断裂,肥壮的公羊在地上翻身,挺起尖角冲向林珩。 “公子小心!” 事情发生得太快,电光火石间,智渊和陶裕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。 宗欲上前帮忙,不想被晋侯拦住。 染血的宝剑挡在他面前,晋侯眼带杀意,出口的话却大义凛然:“不能斩牺牲敬天,不配为晋室子。” “君上!” 看出晋侯的意图,宗心中骇然。他万没想到晋侯竟然如此丧心病狂,胆大包天到扰乱祭祀。 他难道不怕天惩?! 勋旧焦急万分,身上没有佩剑,就要徒手上前扳倒公羊。 新氏族则在看戏。 如果公子珩死在祭祀中途,哪怕只是受伤,他的声望也会坠入谷底,今后势必遭人质疑。 处于漩涡中心,林珩未见惊慌。 他惊险避开公羊的首次攻击,侧身同时翻转手腕,反握住短剑,挥袖间刺入公羊脊背,穿透了跳动的心脏。 锋利的剑身划开皮肉,没有溅出丁点血星。 林珩拔出短剑,血浆方才如泉喷涌,染红了公羊的皮毛。红痕落在他的脸颊,被他反手抹去。 捻碎指腹上的粘稠,林珩忽地抬眸,眸光森然。 牵羊的奴隶浑身一颤,刚要跪地求饶,林珩已对他举起右臂。一把小巧的弩滑入掌心,林珩单手扳动机关,手指长的弩矢破风而至,穿透他的脖颈。 奴隶捂着伤口跪倒在地,喉咙里发出汩汩声响。 林珩迈步走上前,踩住奴隶的肩膀。 刺绣图腾的长袍一角闯入眼帘,奴隶无法动弹,头皮忽然一紧,被林珩抓着头发拖向火堆。 热浪迎面袭来,奴隶抖如筛糠,双眼惊恐瞪大。 “献牺牲于天。” 火光下,黑袍公子手握短剑,斩断牺牲的头颅,凌空投掷而出。 烈焰呼啸蹿升,包裹住飞溅的鲜红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