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下人穷苦人嫁女儿,咋看她嫁得好不好,就看农忙时女婿有没有那个心回娘家帮着干干活儿,若是每一年插秧割稻娘家都能看见女婿的身影,那在村里人眼中,这家姑娘便嫁得好,女婿也是个勤劳孝顺的。 卫大虎便是如此,甚至比那样的女婿还要好千万倍,这才一进门呢,见着妻弟爬梯扫雪,连口气都没歇,二话不说便把活儿抢了过来。 女婿疼爱弟弟,孝顺长辈,赵素芬这个当岳母的自然也心疼他,见他背了一个篓东西,一身造得是没法看了,不但给他倒热水,又是搬凳子,又是把烤火的竹编炉拎到他手边儿:“咋这时候过来了?外头下这么大的雪,连个斗笠蓑衣都不带,可吃夕食了?” “没吃呢,就是饿得走不动道了,家来讨碗饭吃。”卫大虎顽笑道,把赵素芬逗得又气又笑,叫满仓去灶房起火热饭,卫大虎半点没不好意思,搓着手烤火,“我前几日去了一趟县里,今儿刚从县里回来,走的长桥村那条路,中途给耽误了一下,本是想顺道接您和满仓狗子家去耍,前头我在山里猎了两头羊,冬日里冷,羊肉滋补吃着暖身子,桃花老早就说冬日里吃锅子,你们在家也冷清,一道家去,人多热闹些。” 赵素芬没想到他居然去了县里,还想接她们母子三人家去吃羊肉汤锅,她自然晓得女婿不是口头上客气的性子,这人都来家里接他们了:“眼下天也黑了,外头还下着大雪,你从县里回来走了这么远路也累了,还没吃饭,若是不急,你今晚就在家中歇息,咱明儿再去你家,你看成不?”她也没客套推辞,女婿有心,她高兴还来不及,咋可能扫兴。 不过眼下不是说走就能走的,家中还养着鸡呢,便是要捉去林大爷家请他帮着照看几日,时辰也不早了,人家许是已经睡下,不好上门打搅啊。 卫大虎点头,笑道:“还是娘考虑得周到,满仓和狗子还小,天黑路滑,吹风受凉可就不好了。” 他点了头,赵素芬便起身去抱被褥,女婿一身脏得很,她倒不是嫌弃,身上不舒坦,自个也不爽快啊。他体型魁梧,家中没有适合他的衣物,虽是换不了干净衣裳,但擦洗一番也是好的。 家中有几间房,但没有另外铺床的必要,晚间叫狗子和她睡,叫女婿和满仓挤一挤便好了。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褥子,从钱家分家出来,她没要被褥,说来许是要被人骂矫情,她是故意没提这茬,家中的被褥都是钱厨子睡过的,她就想彻底和钱家掰扯开,再不愿看和他有关的任何物件。 这床被褥还是入冬后她在周家村花钱与人买的旧物,那家新娶了个家境好的媳妇,嫁妆便有一套新被褥,旧的便叫她买了来。 狗子在堂屋缠着姐夫问县里的事儿,赵素芬从屋里出来便去了灶房,满仓正在煎蛋,见娘来了,下意识把锅铲递给了她,自个去烧火。自从赵素芬回来后,灶头上的事儿再不让满仓干,顶多叫他帮忙烧个火。 夕食没吃啥,一家三口都节约,不咋敢造粮食,吃的还是午时剩下的杂粮饭。赵素芬也没做啥复杂的,饭没剩多少了,便煎了四个蛋,煮了老大一锅鸡蛋菜汤,再把饭蒸好,用筷子挑了些猪油,再撒上些许粗盐到饭里搅合开,也算是一碗沾了油星的饭了。 满仓把饭和蛋汤端去堂屋,卫大虎立马顾不上和狗子说话,把烤火的笼子递给狗子,不要满仓招呼,自个便走到饭桌坐下,拿过他递来的筷子,捧着碗便开始刨饭吃。 是真饿了,一路就吃了炊饼,凉不拉叽的,啃着还没啥滋味。眼下吃着添了油的饭,喝着滚烫的鸡蛋菜汤,卫大虎美得冒泡,三两口把饭刨完,端过盆便开始吸溜喝汤。 热汤下肚,驱散了身上的寒意,他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出来。 看着坐在堂屋里看他吃饭的岳母和两个弟弟,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来,哎呀,真就和回了家一样。 被人惦记忙碌的滋味可真好啊。 吃了饭,卫大虎拎着满仓舀了热水的桶去擦洗,一通收拾下来,外头天也彻底黑了。 别上堂屋门,狗子不愿去和娘睡,缠着哥哥要和他与姐夫睡。赵素芬拿他没办法,想到床不大,再加上一个狗子,怕是翻身都不能了,正要把他揪过来,卫大虎大笑着捞起狗子,抄着就走:“狗子就是个小火炉,正好给我暖和暖和。” 有姐夫撑腰,狗子略略略冲着娘做个鬼脸,被他姐夫一巴掌拍在屁股上,兄弟几个热热闹闹去了屋里。 一夜暖和,第二日天还未亮,一家子便起了床。赵素芬在屋里收拾衣裳,她想着是耍个几日,冬日也不咋换洗,随便带上两套就行,但卫大虎却说多带些,还说贵重的都带身上,别放家里,瞧着是要多留她们的意思。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