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手又抽出她束发的玉簪,随手丢到地上。 她的青丝如瀑,就这样悉数在肩头散落,直垂到臀下,月光霜色如银河,她清冷而高洁,自带一股冷媚的美。 宋琅一怔。 恍惚了片刻,才想起他此刻前来,是因为祁世那一句“欧阳大人派人传话,在福宁宫外捉到了高树公公”。 他自从得知碧霄曾潜入过福宁宫后,就一直悬着心,如今见到她,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,摔了粉碎。 他看着她,又转脸看了一眼地上的高树,又从高树身上流转到钱观二人身上,眉目之间慢慢攒聚一团山雨欲来的烈风。 身穿褐色鹰纹服的欧阳忍走到他面前,跪地道:“回禀陛下,卑职暗中留意多日,那与高公公通风报信之人,卑职已全部找到,杀了其中一人,另一人悉数都招了。” 江柍闻言,心中大凛。 恍然从他的口中捕捉到什么 “招了什么。”宋琅盯着江柍,问道。 欧阳忍道:“钱观说,一直都是碧霄在暗中联络,上次陛下出宫参加百日宴,他们把人放进来一次,这回是第二次,仅此两次。” 宋琅怒极,豁然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刀,走过去,一把插进钱观的胸膛。 鲜血在刀身上蜿蜒流下,钱观瞪着眼睛,倒地的那瞬间还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死去了。 江柍知道,成事在人,但败事在天。 上苍终究偏心,天时地利人和,她竟一样都不占。 她心里苦笑,本来紧张的,却忽然什么都不怕了,左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。 宋琅转过身,凝眸看着江柍,那一刻所有的表情都在他脸上消失,他好似平静下来了,又好像只是死寂。 他来到与江柍近在咫尺的地方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,突地一笑:“你想废帝,是吗。” 江柍目光灼灼,不再伪装。 后退一步,离开他的钳制,冷冽道:“你想如何。” 宋琅看向江柍,她眼中的厌恶是这样强烈,他意识到这么久以来,她所有的和颜悦色全是伪装。 只觉一颗心如大风过境,席卷一地的狼藉,杂乱而苍凉。 他陡然冒出一股邪火,又把她的下巴捏起来,迫她与他对视,问道:“你亲口答应过朕绝不欺骗,你把朕当傻子,是吗?” 江柍痛极,却忍着神色如常。 宋琅见她这般,顿时明白过来,什么“一年之期”,什么“彼此信任”,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,前者是为了躲开他的亲近,后者则是为了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背后捅他一刀。 他突地笑了:“从前朕对你太过纵容了,今日我便让你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天子一怒。” 他猛地丢开她。 江柍扑到窗台上,看到太后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,愁眉紧锁看着这一幕。 又听宋琅在身后说道:“来人,把高树和升平殿所有宫人一并凌迟处死!” 江柍大凛,还未站稳,便仓皇的转身,大喊:“不可!” 宋琅负手站在那,像一个主宰人生死的阎罗,眼角眉梢一片冻寒。 江柍飞奔过去,双臂张开挡在高树面前,死死盯着宋琅:“宋琅,你最好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。” “哦?”宋琅挑起一只眉,淡漠邪佞一笑:“伤了又如何。” 江柍胸膛一起一伏,喘着粗气。浑身颤抖。 高树在身后,哽咽说道:“公主不要为奴才得罪陛下,能为公主死,奴才很欢喜。” 江柍的眼泪扑簌而落,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高树一眼。 宋琅看到她的泪水,心里像被烫到似的发疼,可又瞬间得到了安慰。 他满意一笑,苍白的容颜在月光下犹如鬼魅,问她:“很疼是吗,疼就对了,等他们的肉一片片削下来,在撕心裂肺中死去的时候,你会更疼,朕会赏你亲眼看到这一幕。” 江柍擦了擦眼泪。 她知道哭没有用,便问宋琅:“所以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?” 宋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:“你以为朕在和你讨价还价?这件事还容得了你商量?” 江柍瞳孔紧锁,平静道:“宋琅,我提醒你,我在意的人就只剩这么几个,有一部分你不能杀,而她们,虽然身份卑微,却绝不可任你欺辱!” 不能杀的那部分,自然是江家人,宋琅还需他们来为自己保疆卫国,怎会动他们分毫。 而江柍身边这群身份卑微的宫人们,自然就成了宋琅开刀的对象。 江柍冷冷道:“你若杀光了他们,就再也没人能钳制我,你到时候又能奈我何?” “……”宋琅的笑容凝固在唇畔。 话落,江柍目光一凛,豁然冲过去,抽出侍卫腰中的佩刀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