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世看着他,不由也发自内心地笑了。 祁世本是罪臣之子,当年因得罪赵家而满门获罪,他辗转入宫为奴,自是恨透了太后,而宋琅把他提拔到含元殿做事,对他不薄,他怎能不忠心耿耿。江柍从前在宫里对他也颇为尊重,并不像其他主子那般颐指气使,又是宋琅所爱之人,他自然也是真心盼望她平安顺遂。 “古语云‘国之将兴,必有祯祥’,如今大昭风调雨顺,众心归一,想必假以时日,必定北定大晏,一统天下!陛下十年隐忍,终于否极泰来,奴才恭喜陛下!”祁世跪地深拜。 这话听得宋琅甚为欣慰。 他只道:“爱爱的红丸之毒已解,太后就再没有筹码在手,只等江峻岭攻破赵新的灵璧大军,昭国天下尽在朕手,届时休养一段时日,朕便要把爱爱救回朕的身边。” 祁世只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 殊不知这番想法,与江柍心中所言完全背道而驰。 这两封是江柍听完昭国发生的变故之后,当场写下,而后命高树传给宋琅。 她没有去信给太后,是因江家在这次争斗中站在了宋琅阵营,且局势基本已定,她没有必要再扮演墙头草的角色。 只是太后毕竟从小养她长大,她虽恨过她,却也深知她一路是踩在刀尖上过来的,到底还是希望能留她一条性命。 提笔写下那些话的时候,她深知信中所言,已越界干政,可她的身份微妙,实在做不到置身事外。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,关于天下大乱,关乎命运飘零。 晏昭二国南北割据,双方都在找机会一举歼灭对方,若其中一国大乱,势必会引起另一国的蠢蠢欲动。 可是宋琅与太后之争,却是从宋琅登基的那一刻起就埋下的种子,随着年久月深,这颗种子萌芽、茁壮,终于成了不得不铲除的毒苗。所有看似突然发生的变故,皆已伏脉千里,且根本无法回头,无法停止。 宋琅与太后的争斗已让昭国流血牺牲太多。 昭国现在好似一个负伤累累的将军,而晏国则是蓄满力气的壮士,二者相争,昭国岌岌可危。 江柍只望宋琅不要一味杀戮异党,更重要的是保存实力,休养生息。 而她给赵华霁的信,则是以绝笔之念含泪写下的。 她想告诉江峻岭,若来日二国开战,希望他们不要顾及她的性命,只当她嫁出去的那一日便已经死了。 此话,亦是说给宋琅听。 她知道这封家书会经宋琅之手,亦知道宋琅一直以来都想把她带回故国,她不希望这样的念头,盲了他的心智,让他做出不利于大昭百年基业的事情来。 这些话,虽是匆匆下笔,却可谓呕心沥血。 江柍深感命运拉扯,摇摇欲坠,大厦倾颓,终不能免。 而无论是昭国灭亡,还是沈子枭有难,她都会终生不安,如此两难,她隐隐发觉,最后她会落一个不能善终的下场。 她把这信交给高树。 原本“陛下亲启”的信封,经她暗忖之后,被换成了“琅哥哥亲启”,只求少时情谊,能换他更加体谅她的良苦用心。 之前江柍一直以为高树也和月涌一样听命于太后,直至宋瑾落水身亡一事之后,她才知高树原来也是宋琅的人。 当日她因宋瑾之死埋怨高树,高树跪地以母亲的名义起誓:“奴才投靠太后,又投靠陛下,无非是不能得罪任何一方,唯有这样,奴才才能跟随公主到晏国来,奴才永远只是公主一个人的奴才,生生世世,绝无二心。” 江柍当日虽没说什么,只让他退下。 可这日,得知他为见到自己吃了这么多苦,便什么芥蒂都没有了,只叮嘱他离开时小心,与接头的人联系过后,务必停下来休养几日再赶路。 高树答应着退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