柍可谓是毕恭毕敬, 但是到了人后, 没有那些劳什子身份束缚, 二人便亲近多了。 江柍很自如地换了称呼:“敏骞哥哥,今日是你招待我们么。” 纪敏骞看了眼宋琅说道:“这个小酒馆是陛下的。” 这话似乎别有所指,江柍扭头看了眼宋琅。 果然,宋琅说道:“不止太后能在赫州安插眼线, 我也可以。”他朝屋里挑了挑眉,“今日准备的全是家乡菜。” 江柍闻言, 便知此处应是一处情报搜集或联络之处。 此事实属正常, 她没有多么惊讶。 念头闪过,她才迟缓地把宋琅的下半句话听进心里去,眼睛顿时亮了亮: “家乡菜?” 宋琅和纪敏骞都望着她笑。 宋琅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, 哄孩子似的说道:“是呀, 馋猫, 还不快进去。” 江柍耸耸肩,腼腆一笑,这才忙不迭走进屋里。 三人落座于一楼临水的位置。 桌旁的这扇落地窗上雕镂蝴蝶与蜻蜓,粗看细看都栩栩如生,窗子很大,像个画框似的将江柍和对面的宋琅都框了起来,打开窗,卷起上头天青色的软烟罗,屋外的荷花荷叶便都伸进了屋子里来,荷香令人心旷神怡,低头看,绿水中满是欢腾的鲤鱼。 饭菜均用白瓷盘盛来,有冻鱼头、香刀紫苏鸡、旋炙盘兔肉,煎夹子、水晶皂儿、砂糖绿豆甘草冰荔枝膏……还有一应干馃子,如:凤栖梨酥,狮子糖、霜蜂儿、水晶糕。亦用白瓷盘盛来,稍有不同的是,盘上铺了一层干净的荷叶。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来时,江柍眼眶中已有湿意,她由衷说道:“美景美食一应俱全,琅哥哥,多谢你。” 宋琅一笑:“我才应谢你。” 江柍问:“为何。” 宋琅看了眼窗外的池光荷景,又把视线挪至她的脸庞,说道:“没有美人,美景黯然无光,美食索然无味。” 江柍一怔,旋即笑着说:“我倒觉得琅哥哥才是那道美色呢,你说是不是敏骞哥哥?” 纪敏骞摇头叹息:“像我这样普通平凡的人,不配和你们一桌。” 闻言江柍和宋琅都笑了。 三人闲聊一阵,大多在互相关心,问问彼此身体如何之类。 江柍刻意避开了许多话题,比如扶南国战败一事,比如宋琅和太后的关系,比如纪敏骞父亲遭贬谪后纪家如何应对,还有江家,也不知道他们都还好么。 江柍吃了一口面,终于在许多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里,找出一个可以说出口的:“碧霄姑姑可还好么。” “她很好。”宋琅想也没想便说,“她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,又如何会不好。” 江柍放心许多,一笑:“那就好。” 纪敏骞见状,便说:“我听你们提起碧霄姑姑,不由想起小时候中秋节时,碧霄姑姑在宫里的荒草园里给我们捉了萤火虫来,祁世把萤火虫装进白纱罗的布里,挂在南窗下照亮,我们四个说什么也不肯去饭桌吃饭,偏要围着灯笼吃,当时也是这样说着闲话,你问我功夫练得如何,我问你棋艺精湛了吗,互相关心着,好像无论朝堂上斗得多么血雨腥风,我们都这样岁月静好。” 纪敏骞说着,江柍不由也想到那个夜晚。 那时她九岁,正是成为迎熹之前的最后一个中秋,也是他们四个能踏踏实实待在一起的最后时光。 宋琅似是也回忆起那些日子,又说:“你最喜那水中花,中秋时节恰逢荷莲凋落,往日你总是不快,可自从碧霄姑姑为我们捉来萤火虫后,你便不再讨厌秋日了。” 纪敏骞接着说:“宫中有一朵千年莲,我记得你每年初夏都会眼巴巴在池边守着,只为等它开花。” 宋琅也想起此事,不由眷恋笑道:“那时候我就想,日后定要送你一朵永不凋谢的莲。” 江柍会心一笑:“所以后来我十四岁生辰时,琅哥哥送了我一顶金莲冠。” “啾啾啾 忽有翠鸟鸣叫声。 宋琅脸上的笑意霍地僵在脸上,纪敏骞也是。 江柍意识到什么,问道:“有人来了?” 话刚落,宋琅的暗卫郑飚便跑进屋内,说道:“不好,沈子枭和一行人乘车过来了。” 闻言宋琅和纪敏骞都站了起来。 纪敏骞问道:“为何不拦着?” 郑飚说道:“拦住平民容易,可若强行拦住太子,恐有‘此地无银’之嫌。” “既如此,我们还走得了吗?”宋琅倒是淡定。 堂倌提议:“不如先到三楼躲避一下,待他们走后,陛下再离开。” 宋琅和纪敏骞对视一眼,都在犹豫。 江柍起身,果断说道:“事不宜迟,你们上楼去吧,我来拖住沈子枭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