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下来,何况就算取下来,她也不会轻易典当。 无奈之下,她只好把马车也卖了,却只卖了二两银子。 这点钱住不起几天客栈,她便全用来买吃食。 然而城中无家可归之人还有许多,她可以漠视那些乞讨的大人,却不忍心看到孩子们受苦,当一个个灰扑扑脏兮兮瘦得眼睛都凸出来的孩子无声看着她时,她便忍不住把大半食物都给孩子们吃,杨无为对此直摇头,说什么“这便是妇人之仁”。 因为分食给别人,最后江柍苦捱着,也勉强只捱了七日就吃不起饭了。 那时却还是不见有人来寻她,她便知道那指挥官定是昧了她的东西,一时心酸,不由以泪洗面。 还好杨无为也不是全无良心,第八日的时候,他见江柍总是哭,以为她是饿坏了,便去偷了人家的地瓜给她烤了吃,还被人打了一顿,鼻血又流了一嘴,第二日起来,那血渍黏在胡子上都冻成了冰碴。 江柍这才破涕为笑。 这一笑,好运便降临了。 这日吃完最后一块烤地瓜,江柍正在荒井旁洗脸,井水映照她的脸,看上去还是很美的。 她刻意没让自己风吹日晒,脸上可以沾灰却不能变黑,可以变瘦却不能枯槁,这是她的底线 掬起一捧水,忽听城门外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。 隔着一道城墙,她一时没有判断出这声音是马蹄声,却不知为何,她直觉这可能会是最后的机会了,便狂奔至大街上。 刚到街上,便见城门大开,门外有一行红袍黑甲的骑兵正纵马往城中奔来,而最前面那人正是沈子枭。 江柍惊喜得几乎要昏厥过去,她怕沈子枭就这么跑了,没有多想便冲过去想拦下他。 沈子枭眼看有个人挡路,忙紧急勒马,那马儿嘶扬着,两只前蹄高高扬起,几乎控制不住要把身下人踩成烂泥。 “嗖嗖嗖!” 与此同时,乱箭齐发! 城墙上的弩手以为她是刺客,要把她了结。 江柍本能地抱头蹲地,瑟瑟发抖,又怂又狼狈。 只听突然有人大喊:“住手!” 那人飞快点了下马镫,用轻功飞至她身畔,用银枪把纷飞的箭羽一根不落地挡掉。 动作利落,锐意逼人。 一片混乱过后。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:“喂,没事了,瞧你吓得那样儿。” 江柍迟疑地,缓慢地,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豁然对上叶思渊一双清澈而炽烈的眸子,又偏偏头,一眼就看见沈子枭冒黑气的脸。 他们多日未见,一个依旧神采奕奕,一个却狼狈至极。 一个如主宰万物生死的天神般立于众人中央,一个则如随时可被践踏的蝼蚁般泯然众生。 江柍强撑着站了起来,喊道:“殿下……” “你这个蠢货!贸然拦马,纵是我勒得住缰绳,你又躲得过漫天箭雨吗?你知不知道若非思渊武功高强,此刻你已是一只刺猬了!”迎接她的却是沈子枭的暴怒。 沈子枭从未、从未如此疾言厉色。 叶思渊一听自己被夸,不由摸摸脑袋笑起来:“谬赞,谬赞……”又反应过来江柍被骂,不由瞬间收敛了笑,有点同情地看向江柍。 江柍眼泪汪汪。 沈子枭怎能像训斥军中将士那般骂她?他知不知道,她为了寻找他受过多少平生从未受过的苦楚? 她委屈,殊不知沈子枭一见她眸中蓄满了泪,就更是气恼,指着她的鼻子骂道:“你还敢哭!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回去!” 话落,江柍泪水断了线涌出,像银河落九天般倾泻,堵都堵不住。 她落魄许多,变瘦也变憔悴了,没有以往我见犹怜。 但沈子枭还是被她哭怕了。 一口气噎住上不来也下不去,咬牙忍了又忍,最后只是扫了眼浑身脏兮兮的她,说道:“上马!” 他兀自走到马旁。 回头发现她没动,还在嘤嘤啜泣。 众将士都看着,还有零星几个百姓,他更觉憋闷,甩了缰绳,转身走至她身边,把她拦腰抱起,挎在腰侧。 叶思渊问道:“那粮草还接不接了?” “你自己去。”沈子枭先把江柍送上马,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,掉头离去。 江柍哭了一路,把眼泪都擦到沈子枭的袖子上了。 沈子枭不耐烦问她:“弄脏你来洗?” 江柍一听就来了火,一口气把自己的满腹委屈都说出来,从她如何被掳的,到如何逃脱的,又把北上赶路的艰辛添油加醋说了一遍,最后又告诉他,自己是如何被人昧了戒指,挨饿受冻的。 沈子枭听罢,沉默许久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