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上的一面,露出来的是在帕子一角绣着的、小小的一朵蔷薇花。 有风拂过,轻轻撩动了他的衣袍。 也吹动了廊檐下挂着的那个鸟笼。 笼子里,雀儿藏缩在角落,正埋头理着自己背上的羽毛,啼叫的声音小上了许多。 正厅的毡帘却突然被人重重掀起。 才刚死里逃生的雀儿心神正紧绷着,又被这声响惊到,立马在笼子里上下扑棱着翅膀,又片刻也不停地啾啾叫了起来。 扈氏一路阴沉着脸回到了褚玉苑。 脑子里仍旧是老太太的话。 她当初确实是存了一些私心,故意没将那丫头的户籍文书拿过来。 本想以此为把柄,不想这事竟是半点没让老太太打消让那丫头参加百花宴的心思,反而却是指责起了她做事的纰漏。 “当初将吕溶月纳进府里的事情,一应流程皆由你来负责,为何没有让人去姑苏将她的户籍文书拿过来?又为何到现在才同我说?” “既如此,我国公府可不能吃了这个替别人家白养了孩子的哑巴亏,眼下只能尽快派人到姑苏去将此事办妥。” “我也知晓你心里有些顾忌,但咱们府上缺人,百花宴上多去一人,成算也就大一些,将来也能多给安哥儿一些助力。倒是安哥儿在朝上顺风顺水的,日后云哥儿的仕途也能多些保证不是……” 扈氏倚在小榻上,疲惫地按着眉心。 今日的事一桩接着一桩,件件皆让她费尽了心神。 再一想到那个在姑苏乡野出身的丫头若是真能进了宫,日后再回到府上,自己还得冲她行礼跪拜,心情便愈发郁结起来。 拂云看着扈氏的脸色,知晓她心情不好,小心翼翼地奉上了热茶。 许久,扈氏眉眼舒缓了些,端起茶来抿了一口,拂云这才敢小着声开口。 “夫人,奴婢方才偷偷同押着表少爷的小厮通了气,人这会儿正在偏院里歇息着,您看,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瞧一瞧表少爷的手?” 扈氏本就恼怒着扈玉宸今日里给自己惹出的这一桩祸事,听了他的名字,愈发烦闷,正欲摆手说不管他,脑子里却又突然蹦出来一个主意,吩咐拂云:“你快去将他给带过来。” 扈玉宸嚷叫了半日,哭啼还没止住。 再一次见到扈氏,眼泪愈发汹涌起来,口中只一个劲地喊着自己是冤枉的。 “姑姑……侄儿真的没有去春香楼,也没有吸大烟……都是俞安行和俞青梨……是他们两人诬陷我……” 扈氏却是一改之前在正厅时的黑沉脸色,只捏着帕子擦眼角。 “你是姑姑的亲侄子,姑姑又怎会不信你?你向来乖巧,怎么可能会做出吸大烟这种事情来?只是姑姑在府上人微言轻,方才在老太太面前,姑姑才不敢表现出来……” “你放心,过几日姑姑给你父亲去一封信,让他从姑苏派人过来,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,定然要还你一个清白。” 扈玉宸听了,面上堪堪露出一点喜色,只是很快又湮没了下去。 “……我眼下……已成了一个废人……若是让父亲知道了这事,那我这一年在京都里的事情都瞒不过他了……到时只怕他饶不了我……” 扈氏耐着性子哄他。 “无论如何,你也仍旧是你父亲的嫡长子,他总不能弃你不顾。” “至于俞青梨那丫头,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喜欢得紧吗?之前也是姑姑糊涂,眼下,姑姑倒是有一个能报复她的法子。” 作者有话说: 第39章 揽 【三十九】 至了十二月, 萧索的隆冬时节。 今岁京都的冬天有些怪诞,冷风呼呼地刮着,刀子似的吹在人身上。 光是冬雨便接连下了好几场, 却久久不见飘雪。 昨日夜间也落了雨, 至了夜半,雨才停了下来。 晨间, 时候尚且还早着,天边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一片灰沉的阴暗。 京都城的街道还带着湿漉漉的雨水痕迹, 举目望过去, 半天瞧不见一个行人, 冷冷清清的。 国公府的瓦檐上还残着昨日夜里的雨珠,滴滴答答地落下来。 廊檐下, 小厮和仆妇们来去的步履匆匆,是与外头截然不同的、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,嘈杂又吵闹。 老太太早前半个月便开始为着今天这宴准备了,足足从十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