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系。 她冷冷一笑,也不再跟他说话,兀自走进屋里,门砰地甩上,身后李畴的半截话被拦到门外:“夫人,主子已经动身,马……”上就要回来了。 屋里处处都冷,明明是六七月暑气蒸腾的时节,昨日和女儿夜里贴得太密,额上冒汗,今日却叫她牙关打战,哪儿知道不过一夜间便物是人非,她好好的喜安便寻不到了呢? 她不点灯,只是一个人坐在床头,倚着床柱,将冯喜安的那张小褥子拿到手里,展开又细致叠上,又散开,如此重复多次,跟失了魂似的。 独自枯坐到天明,从万籁俱寂的深夜坐到邻家公鸡报晓。冯玉贞将门窗都关的死死的,没有一丝光亮和鲜活的气息能透进来。 直到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,一声烈马的嘶鸣之后,伴着“吱呀”声大力推开的门扉,一道明光也沿着门缝流露出来,忽地径直射在冯玉贞的脸上。 她被猛地一照,眼睛下意识合上,之后才眼睫颤颤睁开,看清眼前的人。 崔净空就站在门口,他身上还是骑装,一手紧紧勒着马鞭,整夜未歇奔赴回来,已经将他手心磨出了道道血痕。他背着光,冯玉贞辨不清他的神情。 自始至终,从得知喜安走失后一滴泪也没有掉的冯玉贞只是同他见了一面,骤然间眼眶便模糊了。 她不适地眨了眨眼,又垂下两滴泪来,映闪着亮光,在她白净的、憔悴的面容上蜿蜒出两道令他心折的泪痕。 她连啜泣声都是细微的,纤弱的指头揪着自己的胸口,跟喘不上气似的艰难,崔净空顿住脚,将马鞭丢掷到地上,大步上前,一把将人抱紧在怀里,沾着血的手抚去她的泪水。 冯玉贞闻到男人身上冷肃的气味,混杂着血气和草莽,他的声音又低又沉:“我来迟了。” 第109章 带我去 冯玉贞几乎算得上蓬头散发,青丝松松垂落肩头,瘦瘠的背拱起一条绷紧的、颤抖的曲线,叫崔净空裹挟在怀里。她拿手去推他的肩膀,继而捶打起来,泣声慢慢大了:“都怨你……安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也活不下去了!” 崔净空任她打,冯玉贞一双手把他的衣襟都揪扯得有些凌乱,他把人不顾抗拒抱到腿上,指节揩去她的泪花。 男人面色沉郁,被她埋怨时一声不吭,唯独听到女人最后那句话时蹙起墨眉,他的心跟停摆了一瞬似的。 崔净空自身所历尽的险绝之境无数,他半日之前方才从刀光剑影中突出重围,身上覆有深深浅浅、有些足以危及性命的疤痕。死在他手下的人更是不可计数,他从前把夺人性命当乐趣,可这些都比不过冯玉贞这半句话。 只要略一想冯玉贞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,白布蒙着头面,同她素净的面容一样白,心胆便宛若被剖开似的痛楚。 他搂紧她,生怕怀里温热的躯体变得和他手下亡魂似的僵冷,这折磨的不是冯玉贞,反倒把他弄得慌了神,他道:“别这么说……” 他的声音太轻,沉浸在悲痛里的冯玉贞听不到耳朵里。她哭得累了,又整夜未眠,耗光了残存的气力,很快便疲倦了。 崔净空将人放平躺到床上,扯过被角盖住腰腹,冯玉贞却侧转过身,对着床内,不去看他。崔净空欲伸出摸她发顶的手只得顿滞在半空。半晌后他道:“你先睡一会儿。” 崔净空拣起地上的马鞭,轻步走出屋子,将房门合上的片刻,他转过脚,李畴赶忙迎上前道:“主子,我命人去烧水做早膳,您修整修整罢。” 天已大白,崔净空自岭南接到急报,只来得及卸下甲胄,骑装上沾染的血污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旁人的,满身狼藉。崔净空沉寂片刻,望着院中那棵枝叶葳蕤的枇杷树,古井无波似的语调:“找着人了?” 李畴将头一点,心里也有了些底气:“主子放心,查到书院西面的山林里,有个猎户说是昨日黄昏时于山脚下撞见几个生面孔,同我们先前追到半截的线索吻合,已经调人过去摸查了。” 按理说这无疑是难得的好消息了,崔净空却没有应声,李畴抬头谨慎地一瞟,看到这张俊美的脸上遍布阴冷、狰狞的神色,好似披着人皮的恶鬼,顿感骨寒毛竖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