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阳毅下意识想冲冯玉贞扯出开一个笑,笑意只微微浮现,猛不丁发觉自己此刻正在她眼前出糗,于是困窘地撇开脸,垂眼不去瞧他。 这样硬朗的男人一旦展露出与他冷峻作派全然相悖,极为少见的软弱情态来,难免早叫人心生怜悯。冯玉贞是很心软的女人,只觉得赵阳毅似乎很有几分无妄之灾。 她心里立马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,然而也不想对崔净空妄加揣测。再看下去也不过给赵阳毅徒增难堪,冯玉贞动身离开。 心里窝藏着事,路上步伐加快,她走近宅子,却见李畴没有如往常一般守在门口,心生疑窦,不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。 领着身后的两个丫鬟,步入庭院,只听得中堂发出一些响动,好似几个人在交谈,冯玉贞走到中堂,没料到他们谈正事不关门,乍然出现在门口,径直和客人们大眼瞪小眼。 跑来庆贺的刘奉诲和方辕倒是下意识起身,两人出身世家,自是礼数周全,瞧见门口立着一个女子,两方都无言,刘奉诲见局面僵住,于是转向崔净空,笑道:“想必这位便是尊夫人了?” “无事,坐下吧。” 坐上主位的崔净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,倒是很沉稳地掀起眼皮,朝身后立侍的李畴瞥一眼,李畴立刻通晓他的意思,忙凑到女人身前,对冯玉贞低声道:“夫人,老爷正会客呢,您先回正房歇着罢。” 冯玉贞略一愣怔,只瞧见崔净空那张无波无澜的脸,将两个丫鬟留下来伺候,很快走了。 这时候两个客人才又轻快起来,主动把刚才的话头掠过,有女眷在场总归是不自在的。 方辕和刘奉诲是前几日递上名帖后才来访的,崔净空极打眼的才学和不可估量的前途让两人不免起了结交的心,为表诚意,特意赶了几天的路,亲自前来祝贺。 聊到酣畅处,天色渐晚,三人又喝了一杯茶,方辕和刘奉诲不欲在府上留宿打搅,遂动身离开。 两个人到了外面,方辕才拿着手里的扇柄捅刘奉诲的胳膊,压低声音道:“我看你那时糊涂了,话没说对,那个女子可不是崔净空的夫人,我瞧着倒像是他那个嫂嫂。” 崔净空简单的家室早一并被他们俩知悉了,刘奉诲“咦”一声,又觉得奇怪:“在陵都还同我们说已有家室,本以为他是金屋藏娇,为外界所不知,可今日连个影儿都没瞧见。真是叔嫂……?” 话腔拖长,刘奉诲回头一望,见出来送他们的崔净空已经掉头回府,庭院深深,不知他去向何处。 他知觉两人并非叔嫂这样简单,男女之间的事总十分玄妙,哪怕连衣角都没沾上,然而只凭着眼神往来,往往就能卷起不为人知的汹涌巨浪来。 两人对视一眼,都领会到其间微妙,只是不禁想……原来表面清冷疏离的崔解元,也有如此私密艳事。 崔净空回去,先是把两个丫鬟招到身前,仔细问过冯玉贞今日外出行踪,如此自然得知了她在街上偶遇赵阳毅一事。 他阴沉沉地思索,冯玉贞跟那个木匠真是有缘,跟月老亲手牵线似的,平白走道上也能撞见,倒显得他像个千方百计,屡次强拆苦命鸳鸯的凶徒一般。 这下便解释了为何寡嫂神色匆匆,在门前明显憋着什么话想说,又碍于有人在场。他心中定下对策,掩去寒意,抬脚去正房寻她。 冯玉贞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卷,她的神思却没有落在这上面。 直到有人从后揽住她,冯玉贞心口一跳,转头瞧见原来是小叔子,才软下身子,嗔道:“怎么走路没声音?吓着我了。今日有人上门,怎么不提前同我说一声?叫我冲撞了他们,却是让你出丑了。” 崔净空轻描淡写:“这些事交给李畴来办,奴仆便是用来顶事的,不必事事劳烦嫂嫂。” 冯玉贞放下书,正想说自己在宅子里整日不出门,很有些憋屈,让她经手一些事也并无不可。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