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县当年来此任职亭长时的府邸,里面的陈设虽然十分考究,但到底大半都已经老旧,经不起太大的动静。 听到团圆的话,冯玉贞骤然间反应过来,面上登时浮现出羞恼的霞云,抿唇不语。美人榻哪里是虫蛀坏的……是崔净空非要折腾她,硬生生胡闹塌的。 春风一度过后,崔净空便顺理成章地与她同床共枕。李畴是很有眼力价的,当天晚上,两个枕头便整整齐齐放在正房的架子床上,连大红灯笼都挂上房檐了。 还不忘吩咐丫鬟们换上一套鸳鸯戏水的红被,要不是怕大张旗鼓,加上冯玉贞极力阻止,估计恨不得把囍字都张贴在窗花上。 他这下可正好搔中痒处,崔净空夜里甫一进门,瞧见院子里的红灯笼,再推开门,就嫂嫂坐在床边等他回啦,大红的喜被、点着红烛,宛若两人新婚一般的布置,嘴唇便微微翘着,一直到隔日早上都没放下,破天荒给了他们几个好脸色。 然而对冯玉贞而言,之前她不察,无非觉得崔净空年纪小粘人,也不碍事,然而青年一朝开荤,欲念极重,食髓知味得厉害,让她遭了大难。 这么几天下来,冯玉贞委实怕极了这个长着一张清心寡欲的玉面的小叔子,他只要启唇喊一喊“嫂嫂”,幽深的眼眸轻掠过她,冯玉贞便觉得自己的腿不听使唤,兀自发软,腰眼酥麻,恨不得就地化成一团热融融的春水。 美人榻的事要退回两天之前——崔净空这几日在家里闲居的时候多,来得及和她用早晚膳。 大清早,冯玉贞的胃口还不错,她被崔净空养的逐渐长了一些肉,自然称不上珠圆玉润,总比之前那副凄苦伶仃、任人欺凌的模样好看。 再说她生有一张清丽的鹅蛋脸,两颊挂些肉,反倒显得岁数小。本来就和小叔子差不了两岁,这样愣一瞧,看着倒比崔净空一样大。 她挨不住辣,每次塞不了两筷子就得撂下,却又爱吃,没忍住将一个干辣椒夹进嘴里,顿时便被辣地张嘴,往外呼气。 嘴唇发麻,不自觉伸出一点舌尖,顺着丰润的下唇舔过,齐整的贝齿往下轻轻咬住,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。 冯玉贞顾不上他,不知道崔净空只草草吃了两个包子,很有些魂不守舍地支着脑袋瞧她。 于是本来说好吃完便出门的人,又牵她回房,冯玉贞不知就里,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要同她说,还没张口问,却见崔净空伸出手,拇指在她唇珠上轻轻一压。 继而低下头,捧着她的脸,在腮边细细密密地亲,如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耳根和下颌,偏偏若即若离绕过她的唇,最后见人眼睛湿润,才侧头吻她的嘴唇。 冯玉贞被亲得喘不上气,眼尾泛红,被崔净空就近放在临窗的美人榻上。 这方美人榻并不宽阔,冯玉贞有时候坐着绣累了,眼睛酸疼,会在榻上稍稍半依着歇会儿。 冯玉贞有晨起通风的习惯,因而此刻窗牗大开,这下石头砸自己脚上了,冯玉贞怕得厉害,扶稳窗台的手连指尖都用力地发白,把那些将出未出的声音死死噎在嗓子里,生怕跑进第三个人的耳朵里。 概因美人榻狭窄,只得贴得很紧,崔净空也许是真想把这个任他搓圆揉扁的寡嫂揉进怀里,冯玉贞人已经有些痴了,崔净空更甚,一开始还斟酌着力度,后来便隐隐发了狠,美人榻跟着吱扭吱扭有规律地作响。 云销雨霁之时,冯玉贞趴在窗台直着眼睛,细细喘气,残留一丝余韵,两人难舍难分,美人榻却不堪重负,噼里啪啦散了架,身体骤然下坠,还好崔净空眼疾手快把人捞在怀里,他结结实实摔了下去。 冯玉贞惊慌之下好像摸索勾住到了什么,一时间惊魂未定,没有去细想,因而并未发现,身后的崔净空定定看着自己的左手腕—— 自从他十岁起被强行按住套上的念珠,七年下来透亮的琥珀都因为长期浸润着他的血肉而变色,颗颗念珠之间血迹斑斑,用尽全身解数也无法拽下来。 头一回亲手杀人那年,疼痛难忍,宛若被人用锥子撬开脑壳,崔净空一度在剧痛下将匕首压在手腕,割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,他闪过一个真切的念头,不若把左手腕整个切下,换来一劳有逸。 简直已经跟他的骨血融为一体的念珠,今日却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嫂无意间一扯,就这样轻轻松松扯了下来,卡在手上。 崔净空暗中试了试,还是挣不开,更无法接着往下脱,跟卡死在这个位置似的。他好似明白些什么,又将它拽回了原位。 青年抱着她安静片刻,不多时,冯玉贞被搂着抱起,两人这才从那片倒坍的美人榻废墟里走出来。 想起那天被架到窗台上胡来的场景,冯玉贞脸皮薄,自觉很见不得人。 本来觉得并无这个必要,冯玉贞历来简朴,也不是非得有一个美人榻,可既然新榻已经叫人家做好送到门口,还是要去接一接的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