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晓博尴尬地缩回手,指指自己:“我?” “你让我做个逐利的理性人,还说读博的付出都是机会成本。”江念博点头,“经济学大拿,你这话说对了一半。” 不等蒋晓博反应,江念博兀自道:“我是要做理性人不假,因为对我来说,读博读到现在,九年的付出不是机会成本,而是沉没成本。” 话毕,他轻呼了一口气。 那张印有【博士研究生毕业证书】的硬皮蓝本,似乎也随着这口气,沉进了无边的海底。 这就好比和敌军鏖战许久,眼看胜利就在前方,可战友突然举了白旗。 蒋晓博心里不好受,又气又急地吼道:“江,你想想你爸妈!他们养了你这么久,天天盼你博士毕业,你说退学就退学,对得起他们吗?” “我爸妈?”奓毛这件事似乎会传染,江念博厉声打断了他的话,“我就是因为我爸妈,才……” 一直以来,父母对他的期待就是“熬出头”。 可他们只关心自己熬不熬得动,却从来没问过自己,是否真的可以出头。 下一刻,江念博见乐甘附在蒋晓博耳边说了什么,蒋晓博登时闭了嘴,看向他的眼神中,有不解,难以置信,以及……一些微末的同情。 没有人愿意把痛苦剖开给他人看,公开展示伤口,只会让痂痕崩裂,疼痛再度降临。 江念博眼眶倏地红了,只好藉继续收拾衣物来转移注意力。 蒋晓博渐渐冷静,蹙眉道:“江,退学了,你打算做什么?” “先搞钱吧。”江念博又往包里塞了几条毛巾,“我想去光湾街开个店,赚钱给我妈交手术费。” 堂堂准博士,要和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老板站在同一起跑线,这就意味着这二十七年,他所学过的一切知识、做过的所有实验,尽数失去了用武之地。 他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吃过没文化的亏,也尝到了没文化的苦,他花了二十七年成为全村的希望,让父母能昂首挺胸,如今却要自废武功。 江念博为“终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”而羞愧。 但与此同时,莫名的感觉又萦绕着他——那是一种隐秘的期待。 大概他的八字天生和学术圈不合,与其继续苟,为论文毕业愁得未老先秃英年早肥,不如退出。 退一步或许有新天地。 蒋晓博:“开店?这跟你你收拾东西有什么关系?” “经济学大拿,我不是个冲动的人。”江念博把纸笔塞在背包最上层,一套完整的出差装备大功告成,他挺直了腰板,“我这两天要待在光湾街做市场调研。” ?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