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父亲母亲也不能一直陪在她旁边。 现在时辰还早得很,家宴算作午膳,这中间大段的时间则是用来给臣子们交际、叙话。 没过一会儿,大人们携着夫人走动交谈起来,年轻的孩子们就被剩在了一旁。 这其中却不包括郑熙和喻绮昕。 郑熙是岳平侯家的长子,又是唯一嫡子,自然要被带着交际。 喻绮昕则是喻家炙手可热的才女,她前阵子研究出一个“识舌板”,做出了各种病状的舌苔模型,可以帮助医师快速分辨病症,并做了数百件免费赠给京城所有医馆,收获了无数赞美和感谢。 不知说了多少遍大差不差的客套话,饶是喻绮昕也笑得面容有些发僵。 刚想退下去稍作休息,却听父亲疑惑地低喃出声。 “宁珏公主今年又没来?” 喻绮昕习惯性地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,视线尽头是宁澹的身影。 他身边并无长辈,只带着一个仆从。 榆树高大繁茂,金白昼光将树影一半打在朱红宫墙上,另一半打在少年同样宽阔的肩背上。 喻绮昕闪了闪神,接着变色。 一看到这人,她又想起那什么疙瘩山葫芦寺。 可笑的是,她后来还真派人去寻过这个地方,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,果然是宁澹有意戏弄她。 平常见这人以为多么孤高,没想到也会开这样恶劣的玩笑。 喻绮昕面色燥红,又按捺下去,撇头不再看他。 对父亲低眉道:“女儿去喝口热茶。” “不急。”喻盛平拉住她,使了个眼色让喻绮昕看那边,“宁公子到了,你去同他说说话。” 喻绮昕瘪瘪嘴,想要推拒。 却先一步被喻盛平给制止了。 压低声音道,“莫要掉以轻心,宁珏公主现在看似隐退,实际却并未失势。你记着,只要宁珏公主还在,你就得跟紧宁澹。” 喻绮昕心底一颤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,点头应了声“是”。 喻盛平方才展笑,摸了摸女儿的鬓发:“乖。” 喻绮昕深吸一口气走到宁澹身旁,朝他微微矮身行礼。 “宁公子安。” 宁澹没什么反应,他身后的羊丰鸿笑着上前:“这位是喻家的大小姐吧?真是才貌双全。” 喻绮昕没想到宁家的一个仆从也会认得她,登时心里竟闪过些许受宠若惊,她笑起来,又行了个常礼,与羊丰鸿聊了几句。 都是些泛泛而谈之言,羊丰鸿聆听的模样很真切,回答得又很精妙,一来二去,倒使喻绮昕当真多了几分谈兴。 她好似无意瞥一眼宁澹,心想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个宁若渊面前说过这样多的话。 宁澹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,真的找到某个身影,就提步往前。 羊丰鸿连忙跟上步伐,不忘同时回头礼数周全地与喻绮昕道别。 或许是谈话到半途突然中断,喻绮昕竟有丝怅然之感,目光不由自主跟着那边。 她看见宁澹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,走进座席之间,停在一张雕花红木桌边,跟坐在那儿的沈遥凌说了句什么。 沈遥凌的反应,被宁澹的身影挡住了,喻绮昕没能瞧见。 只能猜测他们像是说了几句话,接着沈遥凌不得不收起面前盘子里被她玩得到处都是的黑豆,宁澹高高地垂眸看她,沈遥凌低头收拾豆子的模样,像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。 喻绮昕差点笑出声,因为心里想到沈遥凌真是个软骨头。 她以前从没见过这么不好面子的姑娘。 其实早在宁公子露面之前,喻绮昕就已经听过他的名号,也知道他将要率领飞火军护卫医塾学子。 父亲一再叮嘱她,这是个要小心相处的人,她为了完成父亲的指令,悄悄想象过许多遍,要如何对这人既不失亲近,又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尊重。 可宁澹带着飞火军出现的第一次,她还未说话,沈遥凌便不知怎的直接攀了上去,好似跟人家已经多么熟悉。 当时喻绮昕也惊疑过,以为这两人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渊源。结果后来看宁澹的样子,对谁都是兴趣缺缺,沈遥凌自然也不例外。 原来只有沈遥凌在剃头担子一头热而已。 冒冒失失,一丝矜持也无,以为这样便可以引人注意? 喻绮昕想,将心比心,她是想不明白沈遥凌原先为何愿意在医塾这样委曲求全,又在宁澹身边这么伏低做小的。 没错,沈遥凌是靠着自己的厚脸皮,同宁澹多说了几句话。 但那又如何呢?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