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素节是亲眼见宋含熹下葬的,她站在?她的坟前,看?烛火在?风中闪烁,时而明亮时而暗淡,投下淡淡光影,落在?墓碑上。 那墓碑上,刻着她此生?的终局:大周尚宫宋含熹——学生?李素节立。 是的,她历仕三朝,受人尊敬,无?人不知?她的声名,便是李益也要称她一声“大家”,可归根结底,当大浪淘尽沉沙,遗留在?历史上的那二三行里,落款亦不过?区区尚宫。 如是而已。 李素节心?头?忽而漫上悲伤,那些为?宋含熹落的泪已经哭尽,此刻的难过?,又不知?是为?了谁。 但那些难过?,在?她一步步走到府邸的大门时,像那些风干的泪水一般,烟消云散。摆在?她们眼前的,终归是更有希望的未来。 李素节露出个微笑,又投入到繁忙的事务当中,抽空问昭昧一声:“你?打算什?么时候去见崔玄师?” 昭昧这几日正在?接收颍州的各方面信息,每日都有看?不完的文件,简直焦头?烂额,竟将崔玄师的事情忘在?了脑后。这会?儿她正看?得头?昏脑涨、眼睛干涩,不禁频繁眨了几下,说:“这几日就去。” 李素节察觉,按住书页道:“休息休息吧,注意眼睛,可不要也落到我这地?步。” 她如今看?书时,一定要戴镜子?,时常觉得不便,却无?可奈何。 昭昧也觉得累,从善如流,说:“那现在?便去吧。” 李素节问:“你?要怎么处理他?” 昭昧回头?:“你?知?道的。” 李素节接到她的目光,微怔:“……我知?道了。” 她要杀了崔玄师。且,必须亲自动手。 后者便是崔玄师得以多活几日的缘由。 崔玄师的府邸早被里三层外三层地?包围,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,同样,除了固定取送必需品的人,亦没?有人能够进去。 昭昧来到的时候,崔玄师正在?烹茶,许是独自一人,未戴面具,赤露着惨烈面庞,于水雾袅袅中问道:“公主可要来一杯?” “不必了。”昭昧坐到他身前。 崔玄师只饮了自己那杯,说:“还?未恭喜公主,得偿所愿。” “现在?还?太早。”昭昧道:“此事对你?应当谈不上恭喜。” 崔玄师放下茶杯:“至少不算坏事。” 昭昧说:“李璋已死。” 崔玄师笑:“公主不是仍在??” 昭昧冷笑:“崔相异想天开了吧。” 崔玄师道:“我虽不才,当有可用之处。” 昭昧嘲讽:“我以为?你?对李璋多么忠心?耿耿。” 崔玄师慢声道:“他在?时,我竭尽全力,他不在?时,我待公主也将一般无?二。” 昭昧道:“崔相曾言,女子?不宜登基。” 崔玄师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也。” 昭昧笑了,笑出了声。 崔玄师动作微顿,目光垂落:“公主这笑令某不安。” “不安便是了。”昭昧道:“我是来杀你?的。” 崔玄师眉眼微动,抬头?,似不相信。 昭昧喜欢他这表情,笑道:“你?愿退而求其次,我却不愿与你?将就。” 崔玄师容光收敛,手指不觉中攥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