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,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。武缉熙放下戒尺说:“休息吧。” 昭昧猴一样蹿了出去,到庭院中,见到来人,激动地大喊:“阿娘,素节姊姊来了!” 李素节微微一笑:“公主。” 昭昧抱着她的手臂,紧紧贴在一起,埋怨道:“你怎么现在才来。” 李素节道:“老师那边有些事情。” 有些事情。 这个说法激起昭昧的回忆。 贺将军为什么不来?阿耶也是这么回复阿娘的。有事。 她想和李素节说说这事,可没几步就来到房中,当着母亲的面,她咽下了话头。 武缉熙问:“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?” 李素节低头:“您知道的,我不能说。” 武缉熙说:“贺将军有五日没来了。” “……殿下。” “贺将军掌京城兵马,连他也出动了——”武缉熙陈述似的问:“他们已经打到京城了?” 李素节猛地抬头,和武缉熙四目相对,她不回答,却什么都说了。 昭昧一脸懵懂:“什么叫打到京城了?外面在打仗吗?” 李素节似乎忘记昭昧的存在,垂着眼眸轻声问:“您何不劝劝陛下?” 武缉熙道:“你也觉得他会听我的?” 李素节摇头:“我只是,只是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希望。” “这是……大周啊,殿下。可是您呢?”她抬头,直视武缉熙道:“您已经放弃了吗?您说过的话,全都忘记了吗?” “嗯。”武缉熙平静地说:“忘记了。” 平平淡淡一句话,李素节却瞬间红了眼圈。 “愿挽大周颓势,致山河太平。”她声音微哽:“十多年了,我还记得这句话——可您却说忘记了?您只是不愿去做,您只是——” 她咬牙压下澎湃的情绪,轻飘飘地说:“您只是好好地做着您的皇后罢了。” 这时候该有人骂她一声“放肆”。 可宫殿中空荡荡的,只有她们三人。李素节激愤不已、武缉熙无动于衷,而昭昧听她们说话,总像隔着层窗户纸,既懂,又不懂。 山河太平这样的话,史书里的帝王将相们常说,可母亲是皇后——不过,皇后也是能够进入史书的,这么一想,似乎差不多。 宫殿陷入沉默。两个人相对而立,又不说话,昭昧觉得无趣,跑去逗笼子里的雀鸟。 鸟儿吃饱睡足,正在梳理羽毛,她手指伸进去,逗得它左蹦右跳,口中发出悦耳的声音。 这鸟声打破了安静。 李素节冷静下来,说:“是素节失言。” 武缉熙摇头,道:“我说出那句话时,也是你这样的年纪。” 李素节抿唇不语。 “但是,素节啊。”武缉熙笑着,笑意很淡:“有件事情,你不明白。” 昭昧的耳朵竖起来听她们说话,手上动作也不停,早把雀鸟从笼中捞出来,不断地抚摸,感叹它的羽毛真是又滑又软。可还没有多久,突然,手中一空。 抬眼时,就见她的鸟落在武缉熙手中。可怜的雀鸟拼命地挣扎,武缉熙一把抓住它的翅膀,用力一折。 “啁——”雀鸟发出绝望的哀鸣。 武缉熙折断了鸟的翅膀。鲜血自两侧缓缓流下,染红她的双手,又落到地面,滴答,滴答。 昭昧惊住了。 李素节也惊住了。武缉熙走到她面前时,她仍一动不动。 武缉熙拉起她的手,将鸟儿放到她掌心。 “你说,”武缉熙问:“它为什么不飞?” 李素节愣怔地低头。雀鸟的身体抽搐着,翅膀扑腾着似乎还要飞,可只是躺在血泊中,动弹不得。 她看看那只鸟,又抬头看武缉熙。武缉熙依旧一派从容,可李素节却被刺痛,不知是为了什么,声音嗫嚅:“殿下……” “啊!”昭昧总算回神,惊叫一声:“我的鸟!” 她冲过来,看着李素节掌中的鸟,眼见它奄奄一息,猛然转身,难以置信道:“那是我的鸟,我的鸟。你杀了我的鸟?” 武缉熙问:“不能杀吗?” 昭昧气得涨红了脸:“那是我的鸟。它本来活得好好的,你凭什么杀了它?” 武缉熙问:“活得好好的?” 昭昧的胸脯起伏着,半晌,大声说:“我不会理你了!” 她掉头冲出宫殿。 那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鸟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