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双眼紧紧盯着王太医,心里紧随着王太医的每一个动作默数秒钟,计算急救时间。 等老夫人咳完了,也长长地喘完了,王太医这才顾上戴起手套,拿蘸了药酒的棉花消毒伤口周围,擦去了很少的几丝血迹,往那个小刀口里插了一根银制的细管进去。 往脖子上开了刀! 开了刀还要插根管! 她家女眷吓得快要晕过去了,哭都不敢哭出声,好几个都圆睁着眼睛流了一脸泪,怕一出声叫起来,老夫人立马断了气。 皇帝右手边的席上,一位穿绯袍的大官得了口信儿,面沉如水地大步行过来,掀起白帐布钻进来,跪蹲在母亲膝边,连声问怎么了。 几个太医才把望闻问切补上,诊治一通之后,院使和煦地叉手问了个安,他与刚才果决地叫王太医开刀的仿佛不是一个人,温声唤了句“姚大人”。 “想是老夫人吃了什么不合宜的,大夏天的又上了火,喉头水肿,才刚场上比武那阵仗吓人,叫老夫人着了慌,气道受阻,一口气儿没上来。” 姚大人看着那银管,自己手也哆嗦:“这治好了么?插着这管又该如何?” 院使道:“这是下下之策,只是救命要紧,顾不得与大人请示,过了这股劲,一时半会儿便无性命之忧了——大人叫你家仆妇都别围在这儿了,扶老夫人回帐里歇歇,不得进食,也不得饮水,且坐上半日。周太医你去看着,隔会儿我再亲自去诊。” 见她家一群女眷都扑簌簌掉眼泪,院使到底放心不下,提点了句:“也别忙着送老夫人回家,舟车劳顿的,路上再犯起来,反倒不得宜。” 姚大人放下了心,见老母白着脸垂垂瘫坐着,鬼门关上走了一遭,老太太全身汗如雨下,湿透了衣襟。 做儿子的终于想起来兴师问罪,环视一圈冷冷喝问:“是谁照看老太太的?这么多人都瞎了眼吗!” 一群女眷讷讷不敢言语,唐荼荼刚才扯的那位夫人是他家主母,眼圈发红,拉着老爷告罪:“都是我不操心,娘就在我旁边坐着,我竟只顾着看场上了。” 大庭广众的,那官老爷也不好冷下脸训斥她,宽慰了两句,只说是丫鬟的错。 姚夫人忽然想起来:“刚才得亏了坐在后头的小姑娘提了醒儿,我才留意到娘……哎,人呢?” 唐荼荼已经拉着自家人离了看台,她站在校场高处的矮坡上,远远望着那边的嘈乱平息,高高挂起的白帐也撤下了,知道是没事儿了。 瞧这家的仆役开始四处张望,明显是在找人,唐荼荼拉起母亲和珠珠就走,唐厚孜也忙抬脚跟上。 一家人跟着回营帐,都忍不住地瞅着唐荼荼,只觉她目光沉稳得像个大人。 唐夫人心跳得老快,可荼荼冷静的样子,竟叫她也受了几分感染,慢慢地安定下来,问荼荼:“怎么不留下,听一听她家人的谢?” 唐荼荼分神想着这手术,脑子里一张手术记录表已经成型了。她心不在焉的,回话有点跳脱。 “她家那么多人,那老太太要是救活了,没准我还能听着一句谢;万一没救过来,人家兴许还要怪我发现得晚,那么一大家子还不得吃了我。” 唐夫人没想到这层,失笑出声:“怎么会?那样的人家,一瞧就是讲究人家,她家谢你还来不及,哪有以怨报德的道理?” 回了营帐,几人坐下喝口茶的工夫,唐老爷也步履匆匆地赶回来了,一迭声问刚才怎么了。 天儿热,他跑出一身的汗,摸着脑门直揩汗:“我一听说是个圆圆脸的胖姑娘,立刻就想着了咱家荼荼,还当荼荼犯了什么事儿冲撞了人家老太太,吓得爹脚都软了。” 这是爹该当值的时辰,他这样一年从头到尾勤勤恳恳上班的小官,却撂下职跑回来了。 唐荼荼抓住关节:“那是谁家的老夫人?” “荼荼不认得?”唐老爷奇道,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,荼荼上哪儿认得人家。 “那是五阁臣之一的姚知非姚大人,是给皇上阅折判牍的一品大员,其弟是翰林掌院,说姚家一句满门朱紫也不为过。宫里头还有位姚娘娘,上回你在花楼救下的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