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悦想要辩解些什么,却再次什么都没有说出口。他可以有无数个借口,这些借口在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范子墨面前却都是苍白无力的。范子墨像是看透了他的懦弱,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道:“没关系,不过是再来一次。” “你不要说得这么简单……”再来一次,透支着范子墨的精神力再来一次,要求他经历死亡的恐怖再来一次,再来一个不一定能成功的一次,“凭什么你非得一次又一次忍受这样的痛苦?” “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,为什么,周悦你非得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忍受这样的痛苦?” “我不一样,我活该,我该死。” 范子墨温和地走上前,他摸了摸周悦汗津津的脸,他的痛苦似乎极少以泪水的形式出现,只有被痛苦折磨的时候流下的汗才是泪水的证明。在范子墨眼里,几乎所有的哨兵都犯着这样的错误,强迫自己坚强,强迫自己称为没有弱点的神,但如果哨兵真能如此全知全能,那这个世界为何又需要向导?他应该知道自己内心有着的脆弱和柔软,是与结实肉体相辅相成的代价。范子墨抚着他的脸轻声道:“周悦,坐在审讯室中的你,害怕吗?” 周悦点点头,他不自觉地向那只安慰他的手掌靠去,像是溜出门受了委屈的小猫带着伤口回来蹭主人的手一般。范子墨内心的柔软就被周悦的那句“我很怕”击中了,他脸上露出笑意来,似乎并不讨厌这种亲昵:“那长大的周悦都害怕的事情,为什么14岁的周悦能不害怕呢?” 他猛然抬起头,没有人告诉过他,这种恐惧是正常的。范子墨正当化了他的错误,但周悦无法接受这一点,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行为没有错。周悦看着那双温和的眼睛颤抖地说道:“可我还是说谎了,我为了自己……” “说谎是错的……” “我应该付出代价。” “你已经在付出代价了。从谎言出口的那一刻起,你就在支付代价。” 是的,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呢,被歉疚折磨的痛苦。事已至此,程淼的案件早就盖棺定论,甚至过了有效的追诉期,他和这起案件所有的关联都停留在那句“我不知道,我五点左右的时候就离开了,那个时候程淼还活着。”也就是因此,他才有了承认自己当年误杀了程淼的勇气,但他同时也是懦弱的,他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当时的自己说了谎,以至于这么多年来,他不得不忍受这个谎言的折磨。 他不敢离开某个人太近,他害怕伤害到他们;他也不敢让哪个向导离开自己太近,他害怕他会知道自己的秘密,于是当他离开暴走越来越近,心脏上被安装上随时可能致命的炸弹时,周悦反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。那颗炸弹堵上了他心上的一个洞,那个名为想要就此死去的洞。他太累了,活在愧疚和恐惧之下被程淼的幽灵作祟的日子,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了。被捆在这个浴室的时候,周悦甚至想,炸开心脏这种死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