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朋友,因为,你唤我一句‘先生’。” 卷碧在外面敲门:“女郎,已接到度厄了。” 王萱以眼神向裴稹询问,裴稹温声道:“去吧,我就不送了。” 于是王萱走出门去,与元稚会合,一道回了家,将裴稹所言,一一告诉了王朗。 王朗初时惊骇不已,片刻之后才道:“原以为这事做得隐秘,我连你阿耶和阿兄都没说过,没想到竟连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都洞悉了我的所作所为。若说此事还有谁知晓,崔邺确实可能知道,他执掌京兆戍卫营,当时为了送杜如舟出京,我无可奈何,用了崔邺的人情,本以为他在我门下学了几年,又同为世家掌权者,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杜家垮掉,没想到他在这等着我。” “阿翁,皎皎觉得裴先生有可能来自千金楼,若他与千金楼无关,如何能够知道这些?” “王家退回琅琊十数年来,确实疏于情报的收集,当年南迁之灾,死伤众多,年轻一代尚未长成,若论民间力量,恐怕远不如千金楼。如此一想,倒觉得裴稹此人还算真挚,为了你与他的师生之谊,竟能冒险提醒你。” 王萱点点头:“裴先生此人,不宜为敌,或许能善加引导,让他为阿翁所用。” 王朗哈哈大笑,拍了拍王萱的脑袋,不知是笑她天真,还是笑她看走了眼:“皎皎,你阿翁并非儒林之首,振臂一呼便有千万响应,这裴敏中,有更大的图谋,与我道不同,若要他听从我的命令,倒不如让皎皎扮作男装,上朝奏对来得容易。” 王萱红了脸,跺着脚撒娇:“阿翁不要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,裴稹年资尚浅,阿翁两朝为官,怎会制不住他?” “自古英雄出少年,阿翁老了,也该给年轻人让路了。”王朗摆摆手,语气中不无遗憾,“只是在裴稹的野心暴露之前,阿翁还想在朝堂上看一看,他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。” 日子一天天过去,很快便到了永正十年的五月初五,这一日是端午,民间绑五毒、熏艾草、挂菖蒲、赛龙舟,市集大开,彻夜不休,然而大端朝堂上下一片死寂,无心庆祝。 五月初五,清河洪灾,琅琊地动,荧惑守心。 字字铿锵,皆在人心。 清河郡已经遭遇了百年来最严重的连绵春雨,一直从惊蛰下到了端午,起初雨丝绵绵,是春日常见之天象,不足为奇,后来竟越下越大,一反常态,数日不见天光,阴云笼罩在清河郡一带,日日不停,于是山溪奔涌,河水汇流,房倒屋塌,到处都是汹涌的泥水,裹挟着人畜五谷,一路向东海奔流。 清河郡守总结灾情并向朝廷求助的奏表,正在五月初五这一天落在了陛下案头。 文惠帝神情莫定,似乎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灾象,救驾之后被升为五品中书侍郎的裴稹,着紫袍,戴鎏金冠,冠带垂在耳后,脸色还有些苍白阴冷,站在乌泱泱的文武大臣中,毫不起眼。 “众位爱卿以为如何救灾?” 王朗是丞相,自然第一个开口:“臣以为,当从国库拨款十万两用于赈灾,特派巡察御史十名,督促各地官员清廉奉公,清河临近诸郡,开常平仓救济灾民,待洪水退去,再行安排。” 户部尚书立刻走出人群,高声道:“祭天大典已用去了国库今年以来的半数税赋,哪里还有什么十万两?王相莫不是糊涂了,微臣昨日才提醒过丞相啊!” 每到这个时候,得罪人的事都是他干,这个户部尚书,就像个专业背黑锅的,真是折寿。 王朗当然知道国库没钱,但赈灾不可能一分钱不拨,他也没办法,国库空虚了这么多年,税赋越收越重,天灾人祸却是越来越多,百姓民不聊生,他们这群当官的,也好像在热锅上煎熬一般。 “微臣建议,向京中勋贵富豪募捐,或可以低等官爵抵换。”受灾的是崔邺老家,这种时候,他也顾不上自己武将的身份,参与了文臣之间的讨论。 “陛下,卖官鬻爵实乃王朝衰败之肇始,万万不可!”谢平高呼,一众清流文臣在其后附议。 正在朝堂上一片骚乱的时候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