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当即就告退回房去写信了。 王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喃喃自语:“皎皎生得也太弱了些。” 王朗和王恪都听见了他的话,心中微微一震——皎皎在家人面前一贯乖巧懂事,全然不像同龄的小娘子,虽然她也会撒娇,可她撒娇,不是为了劝慰长辈,就是微微嗔怪兄长折花的捉弄,往日他们还一直感到欣慰,若皎皎像五公主一样跋扈,像元稚一样调皮捣蛋,他们还得头疼,今天出了这样的大事,皎皎却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,可见她以往未必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,只是惯于把眼泪往肚子里吞罢了。皎皎身子不好,最忌讳思虑过重,而她的出身,就决定了她将来必然会走入一个更加复杂混浊的环境里,如果她一直忍受着这些负面情绪,恐怕寿年不永。 他们三人把皎皎从小小的一团养到如今这么大,她多吃一口饭,多说一句话,他们都会为她开心,如果皎皎将来要去忍受那样的苦楚,他们光是想到都会觉得窒息。 一种难言的苦涩瞬间涌上三个人的心头,这种恐惧已经盖过了皇帝的敕令,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。 王萱虽然看起来淡定自若,心里还是有所思量的。一来,按照现在朝野的状况,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应该不可能进得了宫;二来,她相信祖父、父亲和兄长有能力也有意愿护住她;三来,她觉得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进了宫,她也能保护好自己。毕竟,她是王家的女儿。 她并非冷情冷心,知道亲人们的担心,她也不是不通世事,相反,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,甚至比很多混迹官场多年的人都要懂得朝政之事,所有一切,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,只是明日踏春的障碍罢了。 王萱在梅花笺上写了“身体抱恙不能赴约”之类的推脱之词,装进信封,歪着头想了想,折下了一片竹叶,放进了信封里,才拿红漆封上,叫了卷碧进来,让她差人送到镇远将军府上。等卷碧送完信回来,天已经黑透了,王萱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,嬷嬷便来催促,说是她该就寝了。可王萱还不困,她侧耳倾听着廊外花圃里的虫鸣,觉得世界上又多了一种可爱的东西,和一件讨厌的事。 不苟言笑的卢嬷嬷已经拿着狐皮大氅和手炉在外头等着她了,她默然起身,绵绵和欢欢两个就凑上来扶住了她,好似她是什么精巧易碎的物件似的。卢嬷嬷正想把狐皮大氅披在她肩上,王萱沉吟半晌,才缓缓开口:“嬷嬷,今日不冷,用不着这个。” “女郎体弱,寒侵入体可不是什么小事。”卢嬷嬷用手举着那厚重的狐皮大氅,眼神坚定,嘴唇抿成一条线,显然不会听从王萱的话,王萱只得往前走了两步,乖乖地站在了她面前,任由卢嬷嬷把披风裹上她的肩头。才走了几步,王萱就回到了她的闺房,卢嬷嬷又熟练地从她身上把那还没捂热的狐皮大氅拿下去,把她推到梳妆台前,一手服侍她洗漱。卢嬷嬷在她的脸上头上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,才满意地说:“女郎可以就寝了。” 王萱从昏黄模糊的镜中瞥见一个娉娉袅袅的人影,眉目如画,宛若神仙下凡,她瞧着这张脸,却兴致缺缺,怏怏地点了点头。 镜中人也对她点了点头。 像个完美无瑕的人偶。 王萱躺在拔步床上,卢嬷嬷就在七步之遥的榻上睡着,她甚至可以听见卢嬷嬷微弱均匀的呼吸声,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格外清晰。 王萱数着珍珠帐上点缀的珍珠,在她头顶,那些如同黄豆般大小的珍珠构成了一副星图,之所以不用夜明珠,是怕夜明珠的光泽扰了她的休息,所以说,她不仅看不了真正的星星,就连假的星辰,都是用的不会发光的珍珠,夜里还得睁大了眼睛才能看到它们。 从小到大,少数几次观星,都是除夕夜阿翁抱着她看的,她裹得像只毛绒绒的圆球,被阿翁包在他火热的大氅里,露出一个小脑袋,阿翁说出一个星宿的名字,阿兄就指出它们的位置,把有关于它们的故事都讲给她听。她喜欢星星,它们是黑夜的眼睛,从不惧怕孤独,因为银河浩瀚,星辰万千,它们不会孤独,它们是孤独者的明灯。 后来,她年纪渐长,阿翁不能把她抱在怀里了,她再想和大家一起围着炉火赏雪观星,卢嬷嬷就会说:“女郎体弱,寒侵入体可不是什么小事”,她讨厌极了这句话,可她毕竟还是不争气地生了病,把全家上下都吓了一跳,从此再也不许她夜里出门,天一黑,她就得躺在床上睡觉了,就连酷热的夏天,她也不能出去。 王萱翻了个身,想蜷着身子睡。 榻上卢嬷嬷的呼吸声骤然停了,传来她幽灵般的声音:“女郎,注意睡相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改了德妃的出身,不影响阅读 第5章 帝后心思 第二天一早,元稚的回信就到了王萱的手上,她表示了理解,还安慰王萱说上巳节她会再下帖子邀她出去玩,到时候有庙会和集会,比踏青放纸鸢好玩多了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