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坐在小软垫上,对着故障的黑白电视机。金藻玩着金衍那件t恤衫的袖口。潮涨潮落,旧灯塔倒塌的地方建起了新灯塔,赶海的渔民还在朝深海行进。金衍抱着金藻,世界静谧得只有无声的躁点。 金衍没怎么在金银岛上长呆过。过去每年暑假过来,也就是在金求是的房子里坐着看闲书而已。金藻带着他去了岛上唯一的书店。他们咬着袋装柠檬水和穿泳衣跑去海滩的小孩擦肩而过。金衍在那间二手书店意外淘到了找了很久的书。他靠在书架边顾自己看了会,再抬头的时候,日头已经有点落下,金藻趴在书店柜台边和店老板聊天。岛上的方言听起来软软的,金藻眯眼睛笑起来,金衍不自觉地跟着笑了。 岛上的夏天好像远没有过去。他们坐在载客小巴上去岛的西边。金藻抓着金衍的手,另只手托着腮靠在车窗窗台上。金藻记得自己小时候,听周末来抚育院的社工讲过一个关于雪的故事。后来他去问院长,金银岛什么时候会下雪。院长说,金银岛永远不会下雪。它是一座热带海岛。巴士上穿泳衣、沙滩裤的人挤满了车厢。有人惊呼:“晚霞!” 金藻和金衍同时扭头去看。海上方的天空落满了粉色的晚霞。大家都举起手机拍照,金藻偷偷把头靠到了金衍的肩膀上。金衍低头看他。有人叫道:“真的好美啊!”大家在车厢里窸窸窣窣地点头,看着漫天的晚霞。巴士慢吞吞开过滨海线。 终点站在岛西的柚园。金藻跳下车,拉着金衍朝前走。他们问了柚园门口的管事,这里果然是有一座冯礼的墓。他们爬上阶梯,在一排一排整齐的墓碑里面寻找冯礼的坐标。金藻停下来,看着墓碑上的相片。冯礼跟他,长得并不很相像。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才四十出头,瘦削,眼神茫然地望着他们。金藻把金求是珍藏的整罐杨梅烧拿来了,放在墓碑前。他蹲下来,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墓碑上的照片,说:“冯礼,今年除夕金求是没来看你,因为他去世了。你别怪他。”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问: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又说:“不知道算了。总之以后我会来看你的。” 金衍把手里的捧花放到了墓碑边。他们稍微坐了会,下去想在管事那边交新一年的墓地管理费。管事说:“他的墓,有人交满管理费了。” 金藻和金衍对视了一眼。 出了墓园,他们在海岸边散了会步。金衍说:“爷爷和我爸、大姑的关系都不算太好。大姑说他常年在外做生意,到四十来岁又忽然神经兮兮地跑到金银岛做算命先生。金克己带我搬去美国前,跑来看过他一次。据说两个人在客厅大吵了一架,古董家具砸坏好几样。后来金克己就不回来看他了。” 金藻说:“所以你也不来了。” ?m.BOwUcHINa.Com